书信进来问候,冯永昌十分肉麻地说他听闻消息,便叫人在两都的寺庙中大做佛事为我祈福,又说要斋戒云云,我耐着性子看到最后也没见说任何实事,气得扔回给冯世良叫他好生管教管教自己儿子,不要每天正事不干,只知道溜须拍马,柳厚德的信便实在多了,除却问候,略谈了东北、西北的形势,还附上了东北道掌柜金瓜与西北道掌柜李从嘉的信——为了此次战事,奉天局专又在各分店之上设了“道”,道掌柜不管店铺,只经营情报和一道之内的转运仓储,属下单有一批人手——东北道说崔明德拟以奇谋诱敌,举大兵歼之,金瓜已遣手下数名行商潜入契丹,散布流言,西北道则说吐蕃主政大将论钦陵一意主张攻掠我国土,夺我安西,而其余贵族则大多沉溺金银宝货,不欲大兴干戈,又赞普器弩悉弄幼年登位,至今已二十有六,欲掌大权而不得,恐与论钦陵不和,然行商所能接触的人有限,最好朝廷能派遣使者,前往吐蕃,一探虚实;除去他二人,崔秀亦有信来,略问一句,便附上了大串名单、地图、路线,皆是军需后勤上的事,我因事关独孤绍二人,打起精神,一样一样看得格外仔细。
不知不觉天已大亮,我才将这几样事看完,人已倦怠,刚要躺下,忽地想起还有图书馆的事,这事一经武承嗣和李旦掺和,便向无限复杂的方向去了,偏偏母亲还指明了要将此事作为她的政绩教化来办,那便是断不容许办得不好、不盛大的,我一想起这事,便觉头隐隐作痛,努力思考如何处置,思绪却总要绕到东北,又自东北绕到阿欢身上去,而每一想到阿欢,又觉得头痛变成心痛,胸口发闷,喉咙发堵,在枕上翻了几次,终是决定先不想这事,闭眼向床上一倒,还没来得及迫自己睡过去,又听外间传来脚步与说话之声,仙仙故意扬了声答道:“夜里醒了就叫人进来问事情,一刻不曾停过,奉了三回药进去,一口没喝,早上实在拗不过喝了半碗,又不肯用饭,我们做奴婢的,天生比主人低一头,劝的话都不作数,还是二娘子这做阿嫂的说两句,或是有些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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