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秦洪而言,刘业的归来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的地方在于他可以知道刘业要做什么,甚至可以限制刘业的行动;坏处在于范黎等人必然会利用刘业,再次展开对他的反击。
对范黎而言,刘业的回来能够提振他们的士气,也能打压秦洪一党的力量。不过头疼的是他们需要为刘业证明清白。
吏部衙门内,刑部侍郎马驰鸿,户部尚书高谷之受邀来到书房议事,所议当然是如何利用燕王归来这件事情,打击秦洪等人。
“秦洪一定会大做文章,甚至勾结仪鸾司,陷害燕王。”马驰鸿道。
“我想仪鸾司应该不会和他勾结。”高谷之分析道,“倘若仪鸾司和他有勾结,就不会让燕王活着回到京师。”
“那不一定,也许燕王在路上有保全自己的能力,让仪鸾司无从下手。”
“仪鸾司的背后是佟皇后,佟皇后可不想惹这一身腥。”
“但她也不想燕王回来吧。好不容易才能垂帘听政……”
这话虽是实话,但在场的范黎和高谷之听了都心惊肉跳。范黎便瞪了马驰鸿一眼,让他注意言行。佟皇后在宫里耳目众人,倘若被她听到这话,必然会完全和秦洪走到一起。到那时候,他们真的就回天乏术了。
马驰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说错了话,连忙向二人颔首致歉。
范黎叹道:“仓满所言极是,如今当务之急是证明燕王的清白,为燕王洗脱冤屈。”
“这不容易呀。”高谷之叹道,“即便燕王是清白的,佟皇后未必就会让他入朝。”
“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范黎以眼神向二人暗示。
两人会意,他说的人,便是皇上。但两人不知道这时候提起病入膏肓的皇上还有什么用。
范黎道:“皇上虽然卧病在床,但并不糊涂。我相信皇上还是信任燕王的,否则在半年前听到燕王投敌的谣言时,就下旨诛杀燕王了。”
马驰鸿:“你的意思是,皇上再等燕王回来?”
范黎正是此意。
高谷之:“我明白了。虽然皇上仍然信任燕王,可把柄在秦洪手里,他不便站出来为燕王说话。只要我们能证明燕王的清白,皇上就能下旨让燕王入朝,谁也不能阻拦。”
范黎点了点。高、马二人眼里闪着光,又看到了希望。
可范黎又叹息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两人会意,知道他说的是皇上的时间也不多了。他们必须在皇上驾崩之前,让燕王入朝。
范黎:“升飞,你是刑部侍郎,燕王通敌的案子,应该是三司会审,刑部那边话语权很重,刑部那边就靠你了。”
马驰鸿信心十足地点了头。但心里却甚是忧虑,因为刑部那边还有个秦洪的爪牙——晁立。
礼部署衙。和范黎一样,秦洪也在这个时候将几位心腹招来商议燕王回归事宜。
通政司通政使汤星洲、吏部侍郎潘从严、工部尚书袁庆陆续到来。
秦洪让三人入座,支退了书办,开始议事。
三人诧异,因为刑部侍郎晁立还没有到来,往常议事,最少不了的就是晁立。
秦洪看出三人的疑惑,解释说晁立另有要事,不能前来,就他们几个人商量。
三人都在寻思晁立做什么事情去了,一直认为晁立将成为秦洪的乘龙快婿,秦洪定是将重要的认为交给他了。对此,三人心里都有些不悦。
“燕王入夜就到京城了,之后他会被软禁起来,仪鸾司将继续调查他通敌一事,最后有三司会审。范黎等人定然不希望燕王名誉受损,应该会有所动作,我们该做点什么反制他们呢?”秦洪问道。
急脾气的潘从严沉默了。
汤星洲和袁庆都有些不适应,朝他看去,想看他为何还没有开口。潘从严看出了他们的心思,仍缄默不语。直到秦洪也向他投来了目光,想不说也不行了。
“学生能想到的只有造势。”潘从严道,“如果无法证明燕王通敌,那就只能造势,让天下人都知道燕王通敌,让天下人出来骂燕王,骂到他的名声臭了、烂了、垮了,燕王就无法入朝,更别想过问朝政了。佟皇后断然不会将一个声名狼藉的人召入朝中吧。”
秦洪点了头:“言之有理,此策与晁立之言如出一辙。”
潘从严刚听到“言之有理”的时候还暗自高兴了一把,后面又听到“晁立”二字,心情便跌落了谷底。他不认为自己的能力比晁立差,只是一直没有得到施展的机会而已。
“这么说,两位侍郎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呀。”袁庆挖苦道。他知道这话定然会让潘从严感到不快。果然,刚说完,潘从严就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秦洪道:“仪鸾司那边老夫亲自去走一趟,余下的事情……怎么造声势,就看你们的了。”
三人拱手领命。
“说完了,都下去吧。”
“是。”
三人退了下去。
秦洪长舒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茶,就让书吏进来,命他前往永祥宫通传。
永祥宫内,佟莘午休方醒,宫人就告诉他秦太尉派人来过,说是有要事禀报。
佟莘知道是刘业的事情,责怪宫人没有立即将她叫醒,又传令立刻召见秦太尉。
秦洪来到了明心堂,行礼请安。
佟莘已屏退宫人,只留心腹晓云在身边。
“燕王到了?”
“回皇后娘娘,大概日落之后便抵京师。”
“然后呢,如何安置?”
“燕王是待罪之身,所以,应当关在天牢候审。”
“不是没有证据吗?”
“待审的罪官,都应如此。”
佟莘拿起茶杯轻呷一口,不再问这事儿,算是默认了这种做法。
“之后呢?”她放下茶杯,问道。
“公事公办,一查到底。”秦洪答道。
“那你来有什么事?”
“燕王此案疑点重重,微臣恳请仪鸾司主查此案,尽可能彻查到底。”
佟莘听出来了,秦洪是想让仪鸾司和他一起在明面上站队。如今朝廷里谁不知道仪鸾司背后的主子就是她佟皇后,秦洪拉拢了仪鸾司,人们就会认为针对燕王的主使就是她佟皇后。这个锅,佟莘可不想背。所以之前她答应派仪鸾司去查刘业,却没有让仪鸾司为难刘业。
“彻查到底?”佟莘冷冷道,“查到最后,什么都查不出来,那仪鸾司岂不是要背上污名了?”
“皇后,重点不在于是否能够查得出来,而在于燕王要被关多久。”秦洪可不想让佟莘置身于外,坐收渔利,于是他就明说了。“皇后娘娘,燕王被关得越久,外界对他的质疑就会越多,谣言传得也会越疯。最后即便查不出什么来,燕王的名声也已败坏。这样的人,还能入朝吗?”
佟莘想了想,冷冷一笑,“秦太尉啊,你真的是在为本宫着想么?”
秦洪弯着腰说道:“微臣是为朝廷着想,皇后娘娘也是。”
佟莘对这个回答感到满意,冷笑变成了欣赏的笑,“好,就照你说的办。”
秦洪道:“皇后娘娘圣明。”
夕阳落尽,夜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