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在街道上,因为今夜宵禁,街道上不见一个行人。摇晃的马车像是摇篮,耳畔是反反复复响不停的马蹄声。秦洪听着这声音,很快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马车穿过大街后进入一条官道中。这条官道直通秦府,普通人是不能通行的。官道两侧的宅邸,也都是朝中大臣或者王公贵胄们的府邸。走在这条路上,基本不用担心会遇到危险。
然而凡事皆有例外。
一杆铁枪突然从天而降,径直刺穿了秦洪的马车。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护卫们大喊“有刺客!”有人大喊“救太尉!”
寻着铁枪飞了的方向,护卫们看到屋顶上有一个人影闪过。四名护卫立即下马翻上高墙,跃上屋顶,追了上去。
随从和其他护卫打开了车门,看到了里面失魂落魄的秦洪。
秦洪斜坐在地板上,那赶铁枪斜插进来,正好从他的肩头插过。他能活着,可以说十分幸运。
“快……回府!”
“快回府!”
马车和随从护卫们都疾驰了起来,原本要走两炷香时间的路程,不到一刻钟就走完了。
秦洪从马车里下来,护卫们簇拥着他进入府中。
主院附近全是府邸的护卫,秦洪将门窗紧闭,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剑瑟瑟发抖,身边站着八名护卫。即便如此,回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他仍然惊魂未定。敲门声响起,他甚至吓了一跳。
“谁?”
“是我。”
晁立的声音传来。
秦洪立即命身边护卫前去开门。
晁立走了进来,见到有如惊弓之鸟般的秦洪,旋即上前宽慰。
“听闻老师遇刺,晁立立即赶了过来,老师是否安好?”
“性命尚在,只是惊魂未定。”
“刺客是什么人?”
“还未查知。”
话虽如此,秦洪心里已经有了一份名单:范黎、马驰鸿、高谷之、甚至刘炎都在他的名单中。
“燕王一回来就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有人想要为燕王出头?”
晁立这番话在这时候更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功效。秦洪也开始认定了是范黎等人要至他于死地。
“好一个当朝太师,居然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恩师,近日出行还是要小心为上。”
正说间,前往追查刺客的秦府护卫长回来了。来到秦洪面前,他便下跪领罪。
“卑职无能,让那刺客跑了。”
秦洪怒道:“那么多人都抓不住一个刺客?”
“请老爷恕罪!”护卫长磕头道。
“刺客往哪里去了?”晁立问。
“燕王府。”护卫长说,“我们追到燕王府,他人就不见了。”
“燕王……”
秦洪不敢相信刺客是刘业派来的,而且想想刘业才刚入京城,怎么可能找人来行刺。
晁立却不这么想,虽然他不清楚刺客和刘业有什么关系,但眼下最好要让他们有关系,于是就说道:“真想不到会是燕王……”
“你觉得刺客有可能是燕王的人?”
“虽然没有证据,但学生有两个猜想。其一,燕王曾豢养了许多密探;其二,燕王府内或许暗藏诸多密室暗道,这也是为何秦府的护卫追到那里之后就被刺客逃脱了。刺客往燕王府方向逃窜,说明他对燕王府十分了解。”
听了晁立之言,秦洪又想起了刘业在天牢和他针锋相对的话,便确信了刺客就是刘业所派。为此,他怒火中烧,怒目圆睁,咬牙切齿说道:“刘业,秦某与你不共戴天!”
醉仙阁。
刘炎正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幽夜走了进来,将一张毯子盖在他的身上。她凝视着刘炎的面庞,眼里含情脉脉。她伸出了手,想要轻抚刘炎的面庞。
忽然,刘炎抓住了她的手,并睁开了眼睛,以警惕的目光看着她。虽然没有开口,但幽夜仍感受了刘炎的质问:你在做什么?
幽夜想要解释,忽然觉得没有必要。
刘炎放开了她的手,问她怎么来了。
幽夜道:“你让利牙办的事,都办妥了。秦洪的那些护卫追着他到了燕王府就找不到人了,想来必定会怀疑上燕王。”
幽夜所言,正合刘炎所料,所以刘炎没有丝毫不满。
“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幽夜点了头。
“那可不成。”
“王爷还想要什么呢?”
“要你……”
刘炎搂住了幽夜的细腰,将她拥入怀抱。
幽夜面露喜色,柔软的身子趴在刘炎的身上,媚眼如丝,红唇吻上了刘炎的唇……
翌日清晨,早朝。
朝堂上,潘从严率先出班,向空荡荡的龙椅启奏了刘业投敌叛国一事。恳求皇上立即下旨彻查。
龙椅旁边,太子刘高阳看到潘从严气势汹汹的模样,心中有些慌乱,目光便朝身后的帘子望去。
竹帘里有个端坐的人影,正是垂帘听政的佟皇后。
潘从严的话音刚落,就有其他朝臣站出来表达支持的意见。一声又一声的“臣附议”此起彼伏,大有必行之意。
这些发声的大都是秦洪的党羽,要么就是想要讨好秦洪的人。如此一致的发声,显然是有备而来。原来昨夜秦洪听了晁立的话,就想尽快至刘业于死地,所以派人联络了潘从严等人,要他们在早朝的时候一起上奏。
马驰鸿见了此景心急万分,便要站出来为刘业说句话。可看到了范黎让他沉住气的眼色,就只好忍耐下来。
佟皇后听了一会儿,就等不同的声音出现。但这类声音始终没有出现,她便开口道:“范太师,你觉得呢?”
范黎站出来道:“回皇后娘娘,燕王是否通敌,的确应该尽快查清楚,以正视听。重要的是要怎么查,由谁去查。”
“太师有何见教?”
“臣以为,此案当由仪鸾司去追查,刑部、大理寺和督察院最后一起审理仪鸾司收集到的证据。”
范黎提议让仪鸾司去调查,这是佟莘和秦洪始料未及的。隔着竹帘,两人对视了一眼。
佟莘想问秦洪这是怎么回事,秦洪则怀疑佟莘和范黎有过约定。
“范太师,为何是仪鸾司呢?”
“回皇后娘娘话,仪鸾司消息灵通,且身手了得,查案颇有经验。既然是要调查燕王是否通敌,就要前往北辽进行调查。这一点,仪鸾司最合适不过了。”
佟莘听着是这么个理,于是又问秦洪和太傅柏瑞的意见。
柏瑞率先回答,赞成范黎提议。
秦洪虽然还有怀疑,不过没有想到反对的理由,所以也表达了赞成。
“三位大人都这么说的话,本宫等会儿就去向皇上请旨。”三人都赞成了,佟莘当然没有反对的理由。说是要向皇上请旨,其实最终都是她来做主。
“臣还有事启奏。”范黎又说道。
佟莘让他说出来。
范黎道:“在未查实燕王通敌之前,臣不认为应当将燕王关在天牢。燕王到底是皇上的叔叔,未罪而被囚,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话音刚落,潘从严便站出来反驳道:“皇后娘娘,燕王通敌一事可不是空穴来风,虽然没有证据,但嫌疑重大,必须关在天牢。这种做法,是有例可循的。”
他话音刚落,就有大臣出来声援。
马驰鸿等人也忍不住了,站出来反驳潘从严,表达了对范黎的支持。
一时间,两拨人在朝中吵得不可开交。太子见状,直接离开了座位,跑进了竹帘里寻求母后的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