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生死有命,祸福有数,我也是可怜人出身,看不得他们活活饿死,我母亲当年就是病死的……”赵嫣岚触景生情,略显伤感。
吴妈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宽慰道:“小姐,对不起,我忘记了,好,帮了就帮了,有什么困难我跟小姐一起面对。”
李轻云笑着道:“进宫是享福去了,两位怎么这般紧张?”
赵嫣岚知道宫里的话自是不能多说,便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看了一眼仍忙着填饱肚子的人们,回头对李轻云道:“李公子,事情办好了,咱们继续上路吧?”
“好,估摸着还有一天便能进京了,倒也还是挺快的。”李轻云上前去整理马车,不舍道。
赵嫣岚心下也生起一阵不舍,但她注定是送进宫去的人,不敢有其他幻想,佯装很自然道:“这些天真是太麻烦李公子了,素不相识却相送千里,还破费良多,心中实是有些不安。”
李轻云多想自己是为心上人做着这些事,心中一紧,略有些酸楚,但还是露出了笑脸:“赵小姐还是这么客套,以后就叫我大哥吧,意趣相投,心甘情愿,再说了我本也是四海为家的人,去哪都一样。”
“小姐,快上马车吧,天色也不早了,得赶紧找下一下集镇休憩呢。”吴妈望着夕阳西下,催促道。
二人便默默无语地上了车,向进京的方向继续前进,心中都五味杂陈。
不巧的事,车行至一个集镇后,便下起了倾盆大雨,李轻云问了好几家客栈,都是客满的状态,好不容易又找着一家,也仅剩下最后一间客房。
“几位看着也是一家人,要么就将就着打个地铺,挤一挤一晚就过去了,这么大雨估计着很难再找到空房了。”店家好心提醒道。
“这恐怕不妥吧?”李轻云回头看了看赵嫣岚,为难道。
“无妨,大不了秉烛夜谈,一夜时光也好消磨。”赵嫣岚见李轻云身上已全湿透了,不忍心其再奔波,便提议道。
李轻云犹豫了一会,交了房费,便与二人一同去了房间。
“吴妈,我们在门外等候一会吧,让大哥先换换衣服。”赵嫣岚接着住吴妈,把李轻云让了进去。
李轻云感谢地点了点头,进屋更换了一袭玉色长袍,头发全湿的他也只好散开来晾干,推门出来时,赵嫣岚又一阵怦然心动,如此好看的君子,她也平生第一次见,只可惜有缘无分。
“让二位久等了,快进来吧,我把火盆点上,你们也暖暖身子。”李轻云略有些尴尬地忙碌着,待二人坐好后又出去让小二添置些热水来。
“小姐,这李公子真是个好人,若不是迫于圣旨,我都想撮合你们俩,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吴妈倍感可惜地感慨道。
这话说到了赵嫣岚的心坎上去了,可眼下这些都是空谈,她赶紧打断道:“吴妈,不可乱讲,我出身卑微,本也是冒名顶替进宫的,就算没有这层任务,我也自知配不上李公子这样德才兼备的人,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吴妈理解赵嫣岚心中的难处,也就此打住了,只感到可惜。
不一会儿,李轻云便端着茶水和点水回来了,笑着放在桌上:“来,喝点热茶水,配些点心,不要着凉了。”
赵嫣岚与吴妈一起吃着茶水,忽然发现地上摆着一副棋盘,赵嫣岚起了兴趣,扭头轻:“大哥可会下围棋?”
“怎么?你有兴趣,那好,今夜无事,我来教你。”李轻云搬上围棋,摆放在桌子上,把黑棋给了赵嫣岚,然后解说道:“下士下棋为吃子,中士下棋为占地,上士下棋为悟道;下士人生为趋利,中士人生为避害,上士人生为智慧。君子问凶不问吉,高手看盘先看险,胜败原是寻常事,阴阳幻变存玄机。”
“早就听说过人生如棋,棋如人生,听大哥这么一说,真感觉当中的奥妙不浅。”赵嫣岚似懂非懂道。
“是啊,舍弃是围棋取胜的秘诀;舍得是人生成功的智慧。有舍才有得,会舍才会得。舍得之道,乾坤奥妙。”李轻云意味深长道。
就这样,赵嫣岚在李轻云的指导下,一步一步地下着,虽然生疏,但天性聪慧的她,倒是一点就通,加之李轻云一路让着,两人硬是下得有模有样。
“围棋中,每一枚棋子的地位都是平等的,但是一枚棋子何时出场,在什么位置出场,价值绝不相同。社会中的人,又何尝不是这样。”赵嫣岚颇有感悟道。
李轻云很是惊讶道:“没想到赵小姐悟性这么高,实在是佩服呢,其实围棋还有十条口诀,记在心里,不仅下棋时用处很大,应用到日常生活里头,也是一通百通的。”
赵嫣岚颇有兴致地说:“还请李大哥赐教。”
“围棋十条口诀,都很容易记。一不得贪胜;二入界宜缓;三攻彼顾我;四弃子争先;五舍小就大;六逢危须弃;七慎勿轻速;八动须相应;九彼强自保;十势孤取和。”李轻云停下手中的棋子,一字一句地传达着。
赵嫣岚一边听着,一边往心里头记,并频频点头:“一会我得找张纸记下来,只怕过头就忘了,从小没有背书的习惯。”
李轻云点了点头,二人继续秉烛交谈着,回头一看吴妈,竟趴在桌上睡着了。赵嫣岚起身,叫醒了吴妈,让她到后头的床上先睡,吴妈先是推托,后被赵嫣岚相劝便打着哈欠先去睡了。
“赵小姐可困了?若困了还是休息要紧,我为二位守门即可。”李轻云真诚地道。
赵嫣岚摇了摇头:“无妨,这棋下着还挺有意思,多学点东西,进了宫或许还有点用。现在想来,还是从小学的东西太有限了,真怕进宫后露出破绽。”
李轻云知道,赵嫣岚现下虽是小姐身份,在赵府实则是丫鬟,自然没有机会学习,但她的聪慧却是瞒不过人的,“嫣岚,不要妄自菲薄,你聪慧善良,进了宫也是吉人自有天相,听说当今皇上也喜欢善良的女子,你一定能得到他的喜欢。”
“真的吗?李大哥真认为我是个值得被爱的女子?”赵嫣岚抬眸,不知怎么就脱口而问,问完才觉气氛有些怪异。
李轻云也毫不犹豫地回道:“当然值得了,你都不知道,自己是多么美好的存在。”
二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暧昧气氛所带动,凝望着彼此,心更近了一步,可横在眼前的圣旨又提醒着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
李轻云多想劝赵嫣岚不要进宫,也想为她重新谋划一下未来,可向来不愿与皇上起冲突,或发生什么枝节的他,还是选择了放下。
“有大哥这句话,我进宫就有些信心了,放心吧,我会好好在宫中活着的,大哥云游四海,也要善自珍重。”赵嫣岚动容道。
“会的,我早就习惯了,棋下了这么久,怕是饿了吧,我再去找点吃的上来,你等我一下。”李轻云说着,便离开了,实际上他是心中有事,又怕表露出来,便想着溜出去透口气。
日期:2022-08-05 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