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下去吧。”

“可是太后……”

“不碍事的。”

“是。”

江七本是要跟着佟太后进来的，听了这话便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刘业睁开了眼睛，站在眼前的，是一身便装的佟太后。

他向佟太后微微颔首行礼，“罪臣拜见太后。”

佟太后嫣然一笑：“今儿我不是太后，叫我佟莘好了。”

刘业对这话未作理会。

佟莘来到他身边，坐了下来，仔细端详着他，先是看着锁住了他的铁链，最后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凝视着他的眼睛。

刘业的目光却不在佟莘的身上。

“为什么不敢看着我？”

“罪臣不敢。”

佟莘叹了口气，“什么时候，你才能对我推心置腹呢？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卫玲珑，但现在我哪里比不过她？”

刘业不予理会。

佟莘冷冷一笑，“刘业，就今日他们就会给你定罪，大概便是斩立决了，这回你可真躲不过去了。但是，只要你愿意对我说一句温柔的话，我便能保你性命。”

刘业仍然保持沉默。

佟莘等了许久仍未得到刘业的回应，心中万般失落，同时恼羞成怒，“我只是要你一句话而已，为何一句话你都不肯说？”

“太后……”

刘业开了口，佟莘立即奉上期盼的目光。

“罪臣与太后只是君臣，再无其他。”

刘业说的果断，决绝，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

佟莘仿佛掉进了冰窟里，就连心都给冻结了。

“刘业……”她垂下了头，红唇微微一勾，“我恨你！”

说完她便站了起来，转身朝着牢门走去。

牢门开启又关上，落锁的声音格外响亮。

阴暗，笼罩了监牢。

两匹马走在官道上，马背上的两人都戴着斗笠，稍微遮挡了面部。流风和卫玲珑从穷州出发，一路上马不停蹄，披星戴月地前往京城，如今距离京城只有不到三日的行程了。这一路上费了不少马力，好在两人随身带了不少的盘缠，可以直接在驿站换马。

现在到了午时，他们稍微放慢了脚步。流风掰了一块饼递给卫玲珑，“先吃点东西吧。”

卫玲珑接在手中，胃口全无。

“以燕王的能力，他不会有事的。”流风说，“我倒是担心刘炎……”

卫玲珑向流风投去了不解的目光。

“我可不想让刘炎死在刘业手中。”流风道，他还想亲自杀了刘炎，为荧惑报仇。

卫玲珑将炊饼塞进嘴里，就着水咽了进去。吃完后，两人快马加鞭，在日落之前来到了平安县，入住客栈。

平安县就离京城不远，他们不能贸然进城，因此会在这里先打探京城的情况。

正是饭点时候，客栈的生意还不错，饭厅里坐了六桌人，小二走来走去，十分忙碌。

卫玲珑和流风坐在饭厅一角，点菜后便仔细听着其他人的谈话。

有人提到了京城里的事情，说是朝廷本来要为太后生辰举办大宴，结果一群刺客闹事，将太后的生辰宴给搅黄了。

“后来呢？”同桌问道。

“后来当然是被秦太尉摆平了，所有刺客，全都死在了宫里。”

流风想知道更多的情况，便来到那桌人旁边敬酒，三言两语加入了他们的谈话。小二上菜后，流风就回到了卫玲珑身边，将打听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流风打听到的情况里，没有关于刘业的半点消息。这让卫玲珑更加焦急，只想尽快前往京城。

就在这时，一货郎进入饭厅，扫视一圈，货郎将目光落在了卫玲珑的身上，然后走了过来。

卫玲珑注意到了那货郎，只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看，除去那货郎脸上的络腮胡，他正是张戴。

“两位客人，需要买膏药吗？我这膏药治疗跌打摔伤有奇效……”张戴说。

“是么，坐下谈一谈吧。”卫玲珑道。

“好咧。”张戴将背上的竹篓放在地上，坐了下来。

三人看似谈生意，实则谈京城里的事情。

卫玲珑问张戴怎么找到他们。

张戴说他一直在等他们，因为这是刘业的命令，刘业料到卫玲珑一定会来京城。

“那刘业呢？”

“王爷……被困在宫里了……”

卫玲珑大吃一惊，心中忐忑。

张戴道：“王爷识破了刘炎的阴谋，带人从密道潜入宫中。刘炎一伙全军覆没，他也死在了王爷剑下。王爷救下了佟太后和皇上，但佟太后却恩将仇报，将王爷关入了仪鸾司大狱。马大人正在全力保全王爷性命，但秦太尉屡屡发难，恐怕……”

听了张戴的话，卫玲珑便坐不住了，饭菜已上齐，但她一口没吃就站了起来，想要立刻前往京城。

流风和张戴连忙劝阻，三人的举动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卫玲珑只好又坐了下来。

“王爷还有交代，”张戴又说，“他说姑娘万万不可进城，一旦落入秦洪手中，一切就真的完了。”

卫玲珑怔了一下，似有所悟……

卫玲珑坐了下来，开始好好吃饭。

张戴先行告退，过一会儿再来相见。

流风问卫玲珑想做什么。

卫玲珑道：“吃完饭再说。”

两人吃完了饭，一起走出客栈，到外边散步。

张戴就在客栈外等候，见他二人出来便紧随其后，到了人少之处，三人又碰了头。

卫玲珑道：“张戴，刘业明明救驾有功，佟太后为何要将他关起来？”

张戴：“马大人说，是因为秦洪一伙人认定了王爷叛国谋反，要将王爷置于死地。”

卫玲珑：“也就是说，是否谋反便是症结所在。只要能够证明刘业没有叛国谋反，便能救出刘业。”

流风：“就怕等不到你的证明，他们就会将刘业暗害在牢里。”

卫玲珑：“所以我们的行动要快。张戴，现在能行动的探子还有多少人？”

张戴：“连同在下在内，一共有七人。”

卫玲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靠你们了。”

张戴立定道：“请姑娘吩咐！”

卫玲珑：“你去见一趟马大人，我要知道给刘业定罪的详情，再有，让那些探子明日到县城外汇合，我有一个计划，需要大家一起执行！”

张戴领命而去。

流风出神地看着卫玲珑，心里有种感觉——她能够救出刘业。

客栈客房里，卫玲珑站在窗边，支起了窗户，望出窗外。

平安县距离京城不远，自然沾了京城的繁华的光。入夜后仍然可以看到行人和商贩，不少商铺夜里仍在营业。

迎面吹来的风中，带有烟火的味道。

靛蓝色的夜空中星光灿烂，上弦月如船般在流云中游走。

卫玲珑望着夜空出神，想象自己成了一朵浮云。她开始觉得全身轻飘飘的，无忧无虑，只需跟着风走。她能够感觉到无比的轻松自在，无比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