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杨倩去了一家购物中心的电影院，参加红酒展示会。展会结束，已经是中午了，她走进一家的果蔬超市，在外面的摊位选芒果。后面过来一个人，很大声地喊着“RUBBISH CHINESE, GO AWAY, GO BACK TO YOUR COUNTRY.”

杨倩没有回头，眼睛左右瞄一下，没有其他中国人了，这么说，这句话是冲自己来的。她回头，只见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中年男人从她后面走过来，他的一只胳膊受伤了，缠着绷带。她很好奇，他是怎样通过看后脑勺就知道自己是中国人的。她转回头，打算离开，刚走两步，就听旁边一个声音平静却透着威严，“你刚才说什么？”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她看到了TONY。

TONY大步走到她身边，问：“ARE YOU OK?”

“没事，我们走吧。”

杨倩想着，如果那个人嘴巴再不干净，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她不想TONY和那个人因为她打起来。

那个人也是怂，不说话了。

“向她道歉。”TONY很严肃地要求那个人道歉

“SORRY。”那人很小声地从嗓子挤出这句话

“大点声，听不到。”TONY说

那个人瞪着他们，不肯再次道歉。杨倩把刚才挑的两粒芒果放回到摊位上，不买了。

她拉了一下TONY的胳膊，用汉语说：“可以了。没关系。”

“他吓到你了吗？”TONY问

“没有，我们走吧。”杨倩笑着答

TONY也没有再逼迫那个人，就和杨倩离开了摊位。

“生气了吗？”TONY试着问

“没有。”杨倩答

“这种人是懦夫，不要和他生气，不值得。”TONY安慰道

“真没生气，谢谢你。如果你不出现，我就转身走了，也听不到他道歉了。”杨倩说

TONY不说话了，扭头看着杨倩，好像想从她脸上看到微笑下面掩藏的情绪。

杨倩感受到了，她补充道：“我真没生气，我可怜他。”

TONY继续盯着杨倩看，也不问话，眼睛里写着，我的耳朵听不懂。

杨倩看着他的表情，觉得好笑，直到TONY忍不住问：“可怜？”

杨倩解释说：“他不止身体病了，心里病的更重。”

TONY明白了，他笑了。

“你知道如果这里的女人遇到这种人，会怎样？”TONY问

杨倩看着他，摇头。

“她们会骂回去，骂的更大声。“TONY说

“我用英语骂，骂不过他，用汉语，他听不懂。打也打不过。所以，就选择不理他，可怜他，自己不生气。”杨倩说

“只要你不生气就好，对这种人，不值得。”TONY说

“我知道，谢谢你。”杨倩说

TONY看着杨倩微笑，两人往前走。

“真巧啊，这里遇见你。”杨倩说

“我来这里吃午餐，刚才路过，顺着那个人的声音看到了你，我们很讨厌这种人，他才是垃圾。”TONY说

“我知道这种人是个别的，哪里都有，不会影响我对澳大利亚的喜爱。”杨倩说

TONY笑，问： “你吃午餐了吗？”

“我约了朋友，现在要过去了。”杨倩说，其实她没有约，只是，她想早点儿离开

“好吧，那，改天约你喝咖啡。”TONY说

“好，谢谢你送的巧克力，很好吃。”杨倩

TONY笑说：“不用客气。”

傍晚，张胜丰发了文字信息到杨倩的微信：小毛，你又长了一岁了，要听妈妈话，知道吗？

杨倩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递给小毛说：“小毛，爸爸给你发信息了。”

小毛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跑开了。

有些热情，一旦过了时，就凉了。

睡前，杨倩又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还有多久才能拿到PR。至少要一年吧，也许一年半。一阵焦虑和盘算后，她总结了一句“这就是度日如年吧，这种日子，还要多久？”

初十

杨倩定位到张胜丰的手机不在他所居住的城市，她断定，他出差了。

她拿起自己闲置的手机，设置了一个邮箱，MINGC@ICLOUD.COM, 然后，她用这个手机给自己的国内号码发短信。

短信写：你把我的微信拉黑了？我是MING

杨倩回：是，你不要再打扰我

短信写：我想最后努力一次，你能不能给我一张你和你老公的亲密照片？

杨倩回：第一，我们没有亲密照片，第二，没有意义

短信回：只求你帮我这一次，如果她能回心转意，对你也有利

杨倩没有马上回，一小时后，她将之前从张胜丰手机里看到并保存下来的，他与其他女人酒店床上拍的照片发了过去。然后，她把她的手机换了之前网上买的手机卡，把这张照片发给了刘美华，随即又取出手机卡。她知道，这些信息都会同时出现在张胜丰的手机里，而同样的照片也已经出现在了刘美华的手机里。

正如杨倩所预料的，一天后，她定位到张胜丰住到了刘美华家附近的酒店。一星期后，张胜丰住回了杨倩家。这一个星期，张胜丰每天晚上给小毛打电话，东拉西扯，好像父子间突然就多了许多话题。张胜丰很有耐心地听小毛讲他刚看过的电影，听他讲毫无笑点的冷笑话。杨倩内心感叹，他明明知道该怎样当一个好爸爸，可是他不愿，或者他根本没有时间给这个儿子当爸爸。

睡前，杨倩问自己“后悔了吗，后悔来这里吗？”

“如果没有带孩子过来，孩子是不是会一直有爸爸陪？”

“是不是自己的决定，促成了现在的一地鸡毛？”

“如果不是移民，家庭可能幸福吗？”

“移民的初衷是为了孩子，这样的选择，真的对他好吗？”

她给不出答案，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回不去了，只能向前走。

日期：2022-07-24 11:58:24

第三十二章 再见沈家川

转眼，又是秋季。

这天中午，杨倩接到了TONY的电话。

“Hi AUDREY， 你好吗？”TONY问

“我很好，你呢？”杨倩答

“我很好。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TONY说

“什么事儿，请说。”杨倩说

“我公司接待了一批中国过来的考察团，团里有家属，女性。我不知道，你是否方便帮我的忙，一起招待她们。”TONY说完，稍停顿一下，又说：“我付薪水给你。”

“时间？地点？不用付薪水。”杨倩问

“明天中午，我计划带他们去雅拉河谷的酒庄吃饭，那里枫叶已经红了，女士们应该会喜欢。我载你一起过去。”TONY说

杨倩想了想，明天放学后，小毛会去补习班，可以委托朋友一起载过去。TONY这边天黑前一定回来了，时间是有的。TONY帮自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个忙，还是要帮的。

“好，那你到我家接我，到了给我打电话。”杨倩答应了

“太好了，谢谢你，AUDREY.”TONY很开心

“对了，有服装要求吗？”杨倩问

“没有，你随意。”TONY答

“好的，明天见。”杨倩说

“明天见。”

第二天中午，酒庄停车场

杨倩穿了件白色T恤，蓝色牛仔外套，修身牛仔裤，运动鞋，拎了个某宝买来的休闲包，与TONY一起从TONY的车上下来。同时，TONY所说的考察团，一行人从巴士下车。杨倩数了数，一共十三个人，一位是TONY的助理，华裔，会讲不太流利的汉语。其余十二位看起来有五组家庭，一个女孩子，看起来像高中生，应该是其中一个家庭的孩子，只是她远远的站在一边儿， 好像没有特别亲近谁，看不出是哪家孩子。还有一个男人，三十出头的样子，个子很高，小麦色皮肤，长相硬朗，寸头，又酷又帅的，很有型，也是孤零零站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