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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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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钟凯南经过他门口,这种痛恨至极的声音又落进耳膜,只听凯西似乎在说:

“-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活,咱们等着瞧。-这世道有文凭有什么了不得的,哼,我偏不信,不就是一张白纸,不就是白纸上多印了几个字吗-“

钟凯南不由好奇地推门进去,里面的声音立刻戛然而止,能看出凯西原本在屋里来回踱步,看哥哥进来便站下,用了一双无辜的眼神望着他,似乎是在反问:发生什么事了吗?钟凯南不得不找了个闯进来的借口:

“啊,哪个什么,我有一本书找不见了,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

见凯西不说话,钟凯南只好假装到他的书柜前,上下寻觅了一番,然后故作没有找到的样子,转身离去,顺手帮他把那道门重新关上。可等钟凯南刚走出,屋里又传出凯西咬牙切齿的声音:

“这些人都该死,该死-”

有几次,接替小翠来钟家的保姆英子,去给凯西送饭,都会吓得从那房间里跑出,惊慌失措地跑到秦岚那里,嘴唇哆嗦地说:

“刚才我给二哥送饭,就好心问了句:‘你看这饭菜太干,要不要给你盛一碗汤?’他就使劲儿拿了通红的眼珠子瞪我,嘴里还嘟嘟囔囔不知说些什么,可把我吓坏了。”

这时,如果钟凯南在旁边,他一定会这样解劝英子:

“你二哥一个人在那间屋子呆了七八年,憋闷坏了,他就是想找个人聊聊天,没什么可怕的。”

事实上,他这个当哥哥的也尽量这样去做。

每次他与夏梦荷一起逛商场,她在大包小包买回不少商品的同时,也会有意给凯西买些小礼品,今天是一双黑色棉布袜子,明天是一块绣着金色小鸟的手帕。钟凯南就以送礼品为由,敲开弟弟的房门,跟他说明它们的来历;弟弟每次也都很有礼貌地说声:“谢谢”,而且,以后只要在家里碰见夏梦荷,都会主动跟她打招呼,偶尔听到她开的玩笑,甚至还会跟她一起笑。

日期:2022-08-21 16:17:40

除了送礼,钟凯南更经常做的,是假借看书、还书之名出入他的房间,然后,一边在书柜装作搜索钟意的书籍,一边跟他闲扯:

“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爸爸挨批斗被赶到五七干校劳动,妈妈也下放到工厂,大院里有一帮孩子总爱欺负我们。每天你放学,背着个小书包走到单元门口,他们总堵在门口,故意不让你回家,这时你就会扯着嗓子对楼上喊:‘哥,快来救我,哥,快来救我。’我隔着纱窗听见了,就会跑到下楼,对他们喊:‘干什么,你们躲开。’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从那帮比我们还高出一头的孩子堆里,挤出来,跑回家。这些你还记得吗?”

“记得。”

弟弟终于张口有了回应,尽管他面部依然没有表情,眉毛依然皱得紧紧的,但他能吐出这两个字,钟凯南已经心满意足。

“还有,那个时候你更小了。大院举行防空洞演习,我们一家子钻进防空洞,那里又黑又窄,人多得要命。父亲因为是大干部,进去不一会儿,就不知道被人叫到哪里去了,我就使劲拽着妈妈的衣襟往前走,另一边,我还要拽着你的小手,生怕给走丢了。记得吗?那个时候,你睁着一双大大的黑眼睛,害怕地望着我,一边走还一边叫我:‘哥,哥。’”

讲到这里,钟凯南注意到凯西的眼角似乎挂着一点泪光。但当他兴致勃勃还要继续往下讲,却被凯西打断:

“你找到书没有,找到就赶紧走吧。我有点累了。”

这时钟凯南就会赶紧说:“好的,那你赶紧休息吧。”然后,随便从书柜上抽出一本书,有些狼狈地走出房间。

回到自己屋子,坐在椅子上翻看留着凯西批注的哲学书,钟凯南的心,仍然难以从儿时的场景中转圜回来。他与弟弟朝夕相处了近二十年,早已是濡沫与共,融为一体,他的生活就是自己的生活,他的忧虑就是自己的忧虑,他的思想就是自己的思想。钟凯南绝不允许有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他。

日期:2022-08-21 16:18:22

这天夜里,本来迷迷糊糊已经躺下要睡,秦岚突然敲开房门,走了进来。这么晚了,能驱动母亲费尽辛劳找他的,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钟凯南披衣而坐,听母亲郑重其事地对他说:

“你有没有发觉,凯西最近的情绪越来越差?”

“我觉得这很正常呀。可能是因为前些日子遭受的打击不小,开始是辛辛苦苦写的一篇文章,没能发表;接着,又因为孔庙跟人打架的事被辞退,他感觉挺委屈的吧。”

“那你有没有觉得这是一种病?”

“什么病?”

钟凯南立刻警觉起来,张大了一双眼睛望向母亲。

秦岚被儿子这么一看显得很慌张,把脸转过去,不敢用正眼看他。

“就是,就是精神方面-”

“你是说精神病?”

“嗯,啊,算是吧。”

母亲支支吾吾的态度,让钟凯南一下子火冒三丈。

“胡说八道。凯西怎么能是精神病呢!他活蹦乱跳,爱看书,爱琢磨宇宙星辰,有独立的人格,有自己的思想;他不就是有点孤僻,不爱与人沟通吗。”

“可是,你看他,在外面别人随便看了一眼,他就跟人家打架。我上次仅是从他屋门口路过,什么也没干,他就跟我发那么大的火,怀疑我要对他怎么样似的。前几日,英子又找到我,说她去送饭,总听到他在背后一个人嘀嘀咕咕,说很害怕,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就不在我们家干了。你说,我们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

“我知道您说的这些,可那也不能把过错怪罪到他一个人身上啊。凯西因为休学,就一直在家养病,从没跟外边人接触过,所以,他才对别人说的任何一句话,使的任何一个眼神都比较敏感。再者说,他成为现在这样,到底是谁的责任,您想过没有?”

钟凯南越说越气愤。

“我当然知道,凯西原来一个挺好的孩子,变成这样是我们做家长的责任。”秦岚愧疚地低下头:“我们不知道他在学校受了那么多委屈,后来,又因为工作太忙,没有管他,把他给耽误了。正因为此,我和你父亲商量后,才下决心要带他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该治的治,该吃药的吃药。”

“凯西同意了?”

“他不同意,他坚持说自己没病,不需要看。”

“他本来就没病吗。”

钟凯南至死也无法把才华横溢,总能说出深刻哲理话来的弟弟,与“精神病”联系在一起。

在他的印象中,“精神病”应该是属于那种又哭又闹、动辄杀人放火,必须用绳子或铁链才能把他们锁住,以防他们闹事的那种人。可再看看凯西,文文静静,少言寡语,总喜欢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看书,思索问题,他怎么会是精神病呢?又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

秦岚没想到,钟凯南对给弟弟治病持这样强烈的反对态度,就用缓和一点的语气跟儿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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