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绍吴都跟着,从早上去殡仪馆,到告别仪式,再到遗体火化、骨灰盒落葬。杨书逸的公公和他父亲葬在同一个墓园,两块墓碑也相距不远。
婆婆从昨晚开始发烧,由几个嬢嬢陪着在家休息,故而整场葬礼都是杨书逸主持的,他穿黑衣黑裤,家里没有黑鞋,便到市场上临时买了双老布鞋,也是黑色。绍吴在出殡的队伍里看着杨书逸,看他披麻戴孝走在最前方,手里捧着公公的遗像。他从兜里掏出烟,熟练地散给前来帮忙的亲戚们,告别仪式时,又平静沉着地念了悼词——绍吴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写的。到了吃丧宴时,也是他,把客人们一个个安顿好,这桌要加椅子,那桌菜没上齐,这些事都是他盯着。
绍吴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递上一瓶矿泉水,却被他摇摇头拒绝了,说,待会没空去厕所。
直到丧宴也吃完了,来帮忙的、来吊唁的都陆续散去,珑珑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两个膝盖还是黑乎乎的——磕头时沾上的灰。面对着满眼杯盘狼藉,杨书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绍吴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杨书逸近在咫尺,可他却感到一阵恍惚的陌生,在什么时候,杨书逸已经成了这样独当一面的男人?是的,不是男孩儿,是男人。尽管他的身体看着还有几分削瘦,尽管他在烈日下奔波一天以至于衬衫汗湿了变得皱巴巴,尽管他,他的侧脸上还有一片刚结痂的擦伤,显得那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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