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忒紧,丫头们都挤在廊子底下洗衣裳。隔着雨帘听见墙外马蹄叩着石板街,嘚嘚不断,都惊奇这死人天气还有人来衙门告状。
有个穿红袄的姑娘抱着木桶跑过来,紧张兮兮道:“你们说怪不怪!我才从前头来,见那裴大人的小厮牵了高头大马在仪门上等着,像是要出门子。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这会子出去!”
众人吃了一惊,更议论纷纷,只这会功夫,那墙外的马蹄声早已远了。
姑苏城被阴云压得摇摇欲坠,路上自是关门闭户,人烟稀绝,裴容廷勒紧了缰绳,快马加鞭,飞云般只往城西奔。为寻银瓶,他早已令县官闭了城门,倘在城内检索,纵是姑苏城小,也少不得借调两个队一百人的兵力。才与他会晤过的镇远将军张重远信道,出门从不住驿馆,而是借住沿途道观,如今就歇宿在西城门下的叁清观里。两人一文一武,同为军中统帅,调兵的令牌也是手中各有一半。
漫天瓢泼的雨,流淌满地倒映出天空,也是同样苍烈的影子。天地颠倒了,他胯下是乌骓烈马,身披墨青油绸的雨裳,一骑绝尘,那乌袍在冷风中鼓吹得猎猎,仿佛玄鸟振翅望着山巅飞。
快些,再快些…他身子浇得透湿,心内更是如提冷水盆内一般。
方才小厮回话说不见了银瓶和那小戏子,连带着去送饭的瑞安也不知所踪,他久经世故,当下便知出了大事。心下惊悚,把个手攥得骨节青白,当即封了院门,把身边侍奉的下人都锁在院子里,独择了一个叫静安的——是他唯一带来的北京的旧人,携他一道去寻张将军商议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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