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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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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翼转身要走,他想去将战刀再磨一下。

“展翼,”严冬尽又喊住了展翼,低声道:“我也着急,但我们必须先杀了铁木塔。”

展翼冲严冬尽点一下头。

“我是不如大哥,”严冬尽又说:“但你得信我,如同之前你信我大哥一样。”

展翼凛然了神情。

“跟着我大哥的时候,大战之前,你有这么紧张过吗?”严冬尽问。

展翼想一下,跟随少将军的时候,他还真没有像今天这样过。

“去吧,”严冬尽看着展翼笑了一下,道:“你现在也只能信我了。”

展翼浑浑噩噩地往中军帐外走,抬手要撩帐门帘出去了,突然又将抬起的手一放,转身快步走到了帅案前,展翼是单膝跪在了严冬尽的面前,大声道:“属下信严少爷,属下誓死追随严少爷!”

“好,”严冬尽声音听不出喜怒地应了展翼一声。

第795章 烛尽,灯火灭

严冬尽中军帐中的气氛叫做压抑的话,邱岳这里的就叫做绝望了。

众将都去做战前最后的准备了,中军帐中只折大公子陪着邱岳,这个时候说什么劝慰的话都是鬼扯,折大公子只得默不作声地,从在一旁,拿一块布擦自己的战刀。

邱岳坐着发呆,他兄长是个书生,身子骨并不强壮,被蛮夷虏去不知道已经受了多少苦,这会儿又被挂在了城楼的高竿上,邱少将军这会儿不敢去想自家兄长的生死。

折大公子将战刀擦得锃亮了,抬头见邱岳仍在发呆,折大公子不得不开口找话说了,他不能让邱岳就这么一直发呆到五更天啊。“方才阿邱你装得挺像,”折大公子说。

方才面对众将时,邱岳完全看不出异常来,甚至能让人产错觉,这会儿被吊在黄沙堡城楼上的人不是他的兄长。

邱岳眨了一下眼睛,搓一了把自己发僵的脸。

折大公子说:“三更天了。”

“嗯,”邱少将军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们这里知道令兄的消息了,复生那里一定也知道了,”折大公子说:“不知道他哪里会有什么安排,我们这里你可以安排一支兵马,打起来的时候,这支兵马便往黄沙堡去,在铁木塔要拿令兄的性命要挟你之前,将令兄救下来。”

邱岳看着帐门,目光又变得呆滞起来。

折大公子说:“你这个时候就别发呆了啊,要安排那就赶紧的,再迟一会儿,你就是想安排也安排不了了。”

邱岳低头又看看面前的帅案。

折大公子倒是生过揽下这事的念头,可细想一下,他现在也就远远看上那黄沙堡一眼,黄沙堡内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是一概不知,他揽下这个差事不难,可他办起来太难啊。“你派你邱家的那个将军去办?”折大公子建议道。

邱岳双手搭在帅案的木边上,说了句:“不用了,战事要紧。”

折大公子很是吃惊地看着邱岳。

“战事要紧,”邱岳又重复子一遍自己的话。

“你想好了?”折大公子问。

“蛮夷的兵马多于我们,”邱岳道:“这仗就算我与复生打了铁木塔一个出其不意,我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就能拿下铁木塔。万一铁木塔避入黄沙堡中,让他有险可守了,那这仗我们就更不好打了,我没有多余的兵马可以让我分兵。”

邱岳这话说得很冷静,他很难过,就如严冬尽说的那样,他这会儿心如刀割,也不知道他回去后,要如何面对还要盼着父亲归家的小侄子邱澈,兄长受得苦,他想以身代之,可是现实是,他别说以身代之了,他甚至没有办法分一支兵马出来,去救他兄长。

“这仗不管结果如何,”邱岳跟折大公子小声道:“我都会是一个罪人的。”莫桑青若是出事,他兄长若是出事,他都难辞其咎,不是吗?

折大公子无从安慰了,战刀拿在手里,感觉却是无奈。

“大公子不必在这里陪我了,”邱岳跟折大公子道:“我不会有事的。”

折大公子站起了身,邱岳已经下了决定,放弃了兄长的性命,那他就不用在这里陪着了。

“我不会负未沈所托的,”邱岳冲折大公子认真道。

“你这是什么话,”折大公子否认道:“我怕你难过,好心陪你,你却以为我是在监视你,怕你受了铁木塔的要挟吗?”

邱岳双手一摊,说:“好吧,是我小人之心了。”

折大公子手指点点邱岳,笑道:“我们先拿下眼前的这场仗,你我之间的官司,等莫未沈回来,我们到他面前去打,你这人啊,是小人之心。”

折大公子说着话就往帐外走,也不用手撩帐门帘,而是用脚一踢,将帐门帘踢得掀起后,走了出去。

邱岳看着折大公子走出中军帐,将悬于腰间的战刀解下,“呛啷”一声拔刀出鞘后,刀身反映烛光,在邱岳英挺的脸上投下一道光影。

如果上天能垂怜,看着饮血无数的战刀,邱少将军在心里想,就让他兄长能多撐些时日吧,让他可以去救他兄长的时间。

已经燃到底的白蜡在这时,燃尽熄灭,失了光源,战刀黯淡下来,邱岳的心猛地一沉,这特么的真的不是什么好兆头!

折大公子站在折家军宿营地的空地上,站在这里,他可以看见位于高地之上的黄沙堡,黄沙堡的城楼上这会儿灯火通明,但折大公子看不清被蛮夷吊在‎­​高‌‍‌­杆‍‌上的邱峦。

“大公子,”陈慎拿了一张弓,还有一个装满了弓箭的箭囊,走到了自家大公子的跟前。

从陈慎的手上将长弓与箭囊拿过来,折大公子随口问道:“底下都准备好了?”

陈慎忙点头道:“准备好了,大公子,周将军他们在帐中等您,您是不是进帐去见他们一下?”

折大公子看了陈慎一眼。

陈慎马上就改口道:“大公子要是没有吩咐,那未将就让周将军他们散了。”

“紧张吗?”折大公子看着陈慎问道。

陈慎被自家大公子问得懵住了,他为什么要紧张?

“嗯,”折大公子转身往帐篷那里走,一边道:“看来是不紧张。”

陈慎跟在折大公子身后,小声说:“未将又不是第一次上沙场,大公子,末将有什么可紧张的?就是在这黄沙地里的跑马,不知道是不是能在跟我们河西的地上跑马是一个样儿,末将就担心这个。”

折大公子停了步。

陈家将将脖子一缩,说:“末将这不是害怕啊,大公子。”

折大公子道:“我们不是先锋营,最难的那一下冲锋不用我们出力,你们跟着辽东军上去杀敌就是,黄沙地里跑马不比在山地上跑马容易?你们都在想些什么?”

山地跑马是不容易,可他们习惯了啊,而且山地那地是硬的啊,辽东关外的黄沙地,软得地方能把马蹄陷下去,他们不是没有兄弟,因为这个连人带马陷进沙子里去过。陈慎和折家军的众人,别的不愁,还就是愁这个,马都跑不好,那他们还杀什么敌啊?

“你们,唉,”折大公子双手叉一下腰,没好气地道:“能让马陷进去的沙地很多吗?只有在流沙地里才会这样啊,他们辽东军去流沙地里寻死吗?你们跟着辽东军走,要是再能陷进沙子里去,那就是你们活该如此了!一个个的这么能想呢?那当兵吃兵饷不是太大材小用了?到戏班子编戏文去吧。”

第796章 明月当空,号角声响

陈慎被折大公子派去传话去了,折大公子一个人往自己的营帐走,风次黄沙吹到他的脸上,折大公子连着吐了几口,才将进了嘴里的沙子吐干净。

“起风了!”不远的营地里,有兵卒在大声喊。

风将军旗吹得鼓起,折大公子抬头看就立在他身旁的军旗,这一抬头,折大公子猛地发现,大漠今晚的月很大很圆,月光如水银一般泄地,将这片黄沙地照得很是明亮。这么明亮的月光,折大公子还未见过。

折大公子此时也不知道,嘉顺三年夏未八月初九夜,这一天写在日后的史书中,就以当夜月明,照地如白昼开篇。这会儿折大公子只知道这场大战开始之前,大漠起了风,月光很是明亮,他身在的军营,虽然人人都在忙着做大战之前最后的准备,但十分安静,除了战马偶尔的嘶鸣,听不到人声,至于黄沙堡外的蛮夷军营,那更是连战马的嘶鸣声都听不见,他抬头观月的这一刻,大漠静得可怕。

铁木塔这会儿睡下了,睡前他还饮了几杯酒,还让女奴为他捶了半天腿,等有了睡意之后,大汗才让伺候他的女奴退下。

这场要打,但什么时候打,铁木塔认为这日子应该由他来定,他相信严冬尽与邱岳这会儿只想将他围困住,等严冬尽派出的蒙遇春救下了莫桑青,辽东军才会有心与他决战。

这个错误的判断是致命的,而造成铁木塔做出错误判断的原因,无非有三,一是铁木塔对严冬尽是轻视的,他不觉得在莫桑青身陷死局之中的时候,严冬尽能有勇气带着辽东军与他决战,二是也正因为铁木塔对严冬尽的轻视,让严小将军在战前连出的两计杀招,蒙遇春的假走商道,以及楚安乡的苦肉计都得已成功,这让铁木塔对战局发生误判,三是基于对战局的误判,铁木塔及其麾下的将领们,也就不可能想到,辽东军会选择夜袭。

没想到辽东军会夜袭,所以蛮夷军营里有防敌夜袭的安排和准备,但这安排和准备在面对两支辽东军合力,全军冲杀而至的时候,就显得脆弱不堪了。

五更天的时候,邱岳在军营里,杀了姜忠国这个蛮夷的奸细祭了战旗后,便带着全军出了军营。

严冬尽没杀人祭旗,严小将军带着大军出了军营,到了离黄沙堡百米之外的一处沙丘之后,严冬尽抬一下手。

前行中的军阵停了下来。

“都特么的不要慌,”前军停下的时候,后军里,将官们在小声跟流民们喊话:“想想你们是干嘛来的,想活命,一会儿就跟着老子往前冲!”

“看看你们身边的人,你们有这么多人,还怕个屁的蛮夷?”

“你们手里拿着的不是烧火棒!一会儿打起来,你们不杀人,就等着被蛮夷杀吧!”

“都特么的别哆嗦了,这个时候哆嗦迟了!”

“看见身后那支军队了没有?那叫督战队,专门杀后退逃跑的孬种的!他们杀起逃兵来,可不会手软。”

“是狼是狗,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我们严少爷都亲自带兵冲锋陷阵呢,你们的命能有严少爷的值钱?谁再哆嗦,站不直腿,老子现在就牢了他!”

“都不要怕,冲上去就能抢蛮夷的粮食了,你们不想要粮食活命了?你们要是看上了哪个蛮夷女人,老子也不眼馋,绝不跟你们争。”

……

在将官们的呵骂,哄骗,吓唬之下,初临战场,就算事先心理准备做得再好,这会儿也还是惊慌失措的流民们,渐渐安静了下来,也渐渐的不再哆嗦打颤了。

后退有督战队在等着他们,他们必死无疑,跟着大军往前冲,他们也许还可以活下来,不但可以活下来,他们还很有可能抢到战利品。该如何选择,流民们不用将官们教也知道,他们只有往前了。

前军里,严冬尽看一眼身旁的众将。

辽东军的战甲是配有面甲的,但也不强制将领们一定要配戴,但今天夜上,众将不约而同地戴上了面甲,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月光之下,面甲森冷,众将目光透着杀气,从军带兵的人,哪怕平日再温和,到了要冲锋陷战,要去闯一回生死场的时候,这人都是暴烈而狰狞的。

“我没要更改的将令,”严冬尽站在以往莫桑青会站的地方,跟众将道:“此战之后,我与诸位痛饮他美酒三百杯,我们不醉不归。”

“是!”众将齐齐端坐马鞍之上,冲严冬尽躬身一礼。

严冬尽挥一下手。

众将四散开,回到自己麾下的兵马跟前。

“响箭准备好了?”严冬尽又问展翼。

展翼点头,道:“准备好了。”

抚一下自己戴着的面目,严冬尽抬头看一眼夜空,随后猛地将半抬的手一放。

透着苍凉意味的号角声响起。

展翼往天空连​‎射‍​­了‌​三支响箭。

严冬尽这里号角声响,三支响箭上天,邱岳那里的号角声随即响起。

一直等在黄沙堡附近商道上的蒙遇春听见号角声,随即下令麾下的兵将悉数上马。

几队一直在商道周围的蛮夷探马,遭到隐在他们身旁的奴兵的击杀,双方打斗的时间极短,奴兵虽也有伤亡,但蛮夷的几队探马,全都被杀,没有能活着回去报信的。

黄沙堡西面的沙丘上,严冬尽纵马奔出军阵,展翼带着众侍卫紧紧跟随,整个军阵随即前移,速度逐渐加快,往蛮夷的军营冲杀过去。

几十万的大军策马飞奔,大地是为之震动的。

不用手下的人喊,铁木塔就已经被辽东军冲杀的声响惊醒了。

“大汗,辽东军杀来了!”侍卫长跑进帐中大喊。

铁木塔下了床,赤脚站在地上,冷眼看着自己的侍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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