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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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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她会不会来呢?

一早云朗就已经到达了湖边,他准备好钓具之后,迳行垂钓。

到了日已三竿,云朗心情忍不住焦躁起来。

她果然没听懂他的暗示。

匆匆的一年过去,他没有忘记这个中秋的约定,这幺眼巴巴地赶过来,却只有自己独自一人。

奇怪,以前他四处游历时,总喜欢一个人孤身上路,为什幺独独来此之时,希望可以有那个白衣人陪伴?

一种莫名的吸引力牵引着云朗。

唉!云朗往后一倒,看着湛蓝的天空,等不到他要等的人,这个假期也变得索然无味。

看着天空发呆良久,一个脚步声惊动云朗,他反应敏捷地翻身而起,发现那白衣人就站在几尺之外,静望着他。

白衣人今日穿着女装,果如云朗所猜测,她是女子。

「啊!这幺巧?」

什幺巧?他是特地来等她的。

云朗搓搓手,继续找话题说下去:「今天的天气真好,应该是个钓鱼的好日子,不过山上冷一点就是了。」

白衣人缓缓走到云朗身边,拿出垂钓的用具,没多加理会他。

云朗也高高兴兴坐下,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是这幺单纯的人,可以为了一件小事高兴成这样。

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唱独角戏,唠唠叨叨地说着自己的生活琐事——「这一年宜州粮草丰盛、工商发达,我这个掌兵权的安抚使更没用了,所以闲来没事就四处游晃,坐领干薪。「记得刚来宜州时,我抑郁不得志,楚苑泱,也就是我的副官,每天开导我,叫我既来之则安之,每天拉着我练剑、练拳脚,带我欣赏附近的山光水色,我就算想要忧郁,也无从忧郁起。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结交到这幺一个乐天的好友,不知是好还是不好?远方的好友前来探望,都说我现在不像个文人,反倒像个没有大脑的武夫了。」

白衣人抬起微笑的眼睛,面纱虽罩着,但她的的确确是笑了。

「啊!你会笑了?」

「我不会吗?」白衣人写着。

「去年这时候,你的眼睛冷得像冰,我要鼓起勇气才有办法直视你。你的眼睛像是背了千古的寂寞般」云朗与她相望,那双寒若冰雪的眼睛此刻出现了一丝暖意,让他忘记言语。而她也一眨不眨地望着云朗。

「对不起,我造次了」这般不管人家心里过不过的去,随口戳破人家的心事,实在唐突佳人,云朗连忙道歉。「不会。」白衣人也慌忙写道,树枝上有分岔,一不留神,刺进了手的皮肤当中。

「你的手流血了。」

云朗指着她的手,一滴滴的鲜血从伤口渗出,染红了手掌。

她摇摇头,随手撕下一截衣襟包住手掌。

她的眼光从手掌回到云朗的脸上,那种温暖的感觉没有消失,还留在她的眼中。不知为何,云朗隐隐约约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关于什幺?

那时在他心中还没有成形。

******************「蔚大人,今天心情很好啊!怎幺没穿官服?」酒楼老板看到蔚云朗走进来,连忙从柜台后出来招呼。「三日后是我跟一个好友相聚之日,给我一坛上等美酒,我要带上山去。」

这位蔚大人平日勤政爱民,受人爱戴,听他这幺一说,掌柜连忙把酒搬出。

「大人,这是二十五年的女儿红,酒醇而不腻,味香而润喉,平常绝对不轻易拿出来卖。」

云朗打开一闻,果然是一坛上等的佳酿。

他豪爽一笑,丢了一锭沉甸甸的金子在柜上。

「这酒我要了。」

他抱着这坛分量不轻的酒,快步地走在宜州街道上,许多认得他的百姓都纷纷上前打招呼。

「大人,今天难得出门啊!」一个一买菜老妇笑呵呵地问。

许多人对这位进土出身却任安抚使、掌军权的大人感兴趣,他xing情开朗、平易近人,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因为反对王丞相的新法而被贬到这南方边地,但他并没有露出过郁郁不得志的神情。

「是啊!」云朗微笑应答。

「有空多出来走走,也可以多认识几个姑娘。」

云朗笑而不答,很快地走进了安抚使的官邸。

副将楚苑泱正在大厅等着他,自从二十四岁被外放到此边疆之地,他跟楚苑泱从原本的不相识,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已经成为惺惺相惜的好友。

楚苑泱跟他都是一派豪爽的xing格,也特别容易接受他人的劝诫,两人在行事上与其说是上下关系,还不如说是相辅相成的对等关系。

尤其是云朗从来没有上司的架子,楚苑泱也不跟他客气,总与他平起平坐。

「又要上山去了?」楚苑泱看云朗高兴得合不拢嘴,也笑着问他。

「是,中秋之约又要到了。」

「今年已经是第五年?」

「不,第四年而已。」

「看你念念不忘,津津乐道,我还以为已经交往了一辈子。」说着,楚苑泱突然好奇地问:「你还没有对那女子表明心意吗?」

「什幺心意?我们不过只是点头之交。」

云朗平日豪气干云,但提到这个话题,没来由地顾左右而言它,马上装傻。

「我连她的长相都没看过呢。」他自言自语地说。

每年一次聚会,她始终不曾留下只字片语,也不曾拿下她神秘的面纱;她以笔代口,用简单的言语回答云朗的笑谈。

她的一举一动充满恬静的感觉,垂钓、烹食、吹萧,她越是神秘,云朗的眼神越是离不开她的身影。

「可能是容貌过于丑陋或有伤残,所以才将面容掩上,要不然一个正常人,何必故弄玄虚这幺多年?又或者她根本不会说话,所以才无法跟你交谈。云朗,你不要太过投入了,跟个又丑又哑的女人在一起,你会幸福吗?」

这一番好心的劝告,云朗却认真地反驳:「不,即使她的容颜再丑,我也不在乎;她是哑子,我更不在乎,我在乎的是那种心意相通的感受。」

这一开口,他的心意明明白白地显露。

楚苑泱狂笑起来:「唉!云朗你真是个老实人,三两句话就钓出你的心事。」

「既然猜得到我的心事,你就不要罗唆了。」

「可是你还要拖几年?每年见个两三天,钓几条鱼,我还是搞不懂你在想什幺。」

「我在等她敞开心扉,主动对我拉下面纱,主动告诉我她的生平、她的一切。」

「哇!依这种速度,你要等多久?积极一点吧,你今年也快三十了。」

楚苑泱怪叫起来,频频摇头。二十三岁的他,年轻气盛,对云朗这种温吞的培养感情方法相当不能认同。

「无为而无不为。」

云朗笃信道家思想,所以行事难免消极了一些。

楚苑泱又摇头:「她叫什幺名字你总知道吧?」

这句话唤起了云朗一年前的回忆,他坐在白衣人的身边,也问了这个问题。

那时他问:「你叫什幺名字?总不能你啊我的这样称呼一辈子。」

说着,云朗心中有一点异样的感觉,「一辈子」这字眼从口中说出,不知她是否可以听出自己对她的重视与在乎?

白衣人略略迟疑,沉吟许久,终于在地上写下一字:

「双。」

「这是你的名字吗?」

嗯!是的。

云朗渐渐可以听到她心中的声音了,微微一个动作,他就可以分出她是在微笑,还是在叹息。

「那我以后叫你双儿,好吗?」

白衣人点头。

回想至此,云朗唇边扬起温柔的微笑,他道:「双儿,她叫双儿。」

「这名字满好听的嘛!姓什幺?」

「不知道。」

「家住哪里?」

「不知道。」

「唉我真受不了你,你什幺都不问,只怕白发苍苍时,你仍然是孤家寡人。你每天就只会关在安抚使的官邸里念书练剑,也不懂得出去应酬、交际,还好天下太平,等战事一起,你临阵磨qiang就来不及了。」云朗任由楚苑泱唠唠叨叨地说下去,自己却心满意足地对着酒坛不住抚摸,幻想着三日后的相聚。

*****************提前了一天来到湖边,云朗带着一颗雀跃的心等候。一声马啼惊动了他。回头一望,一匹马飞驰在陡峭的山路上,直直朝着这个方向而来。一个白影跟着马匹飞舞,离云朗尚有十丈远,白衣人飞身自马而下,快步地奔过来。她奔了几步就停下来,持着马缰,凝望云朗。

「你来啦!」

她点头。

「这幺巧,跟我一样提早一天?」云朗露齿笑道。

她又点头,今日的她没有戴纱帽,但层层的薄纱仍然掩着面容,露出一双秀气的眼睛。

她的眼睛似乎在笑,解kai系在马鞍上的行囊,她提着行囊走到云朗身边。

「好久不见。」云朗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什幺,他手足无措地不知该先拿起钓竿隐藏自己的心情,还是先跟双儿寒暄。

双儿依然没有开口,云朗也不介意。他喜欢双儿的地方正在于此,她善解人意,云朗每一言一行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而云朗也意外地能够在双儿的无言中,了解她的纤细心思。

每每想到两人不可思议的默契,云朗就感到自己的幸运,在这茫茫的人海中,竟可以找到如此两心相知者。

「一年不见,你又长高了一些。」云朗笑,发现双儿的身材一天比一天高,不过只矮自己半个头,真令人惊讶。

双儿点点头。

他发现双儿还是佩着剑。

「剑法练的如何?有没有进步?」

双儿摇摇头。

云朗一时兴起,笑道:「我表演一套剑法给你看。」

他从行囊抽出长剑,点劈挥砍,一套漂亮的剑法在日光下挥洒出来,激得处处银光。几个翻腾纵身,他身影飘忽,如一道青色的影子。

最后一招,长剑射上十丈,云朗纵身在空中以剑鞘接合长剑,一个鹄子翻身落地,姿势美妙至极。

「双儿,我表演的如何?」

她拍了两下手掌表示称赞。

云朗活到这岁数,才玩这等耍把戏逗心上人欢喜的手段,虽然得偿心愿,脸却不由得红了起来。

「不好意思,见笑了。」

「不。」

她写完一字后,也抽出长剑,飞身而起,同样舞了起来。

云朗细看她舞的剑法,居然与自己的剑法丝毫不差,身法灵动,比起他多点霸气的剑舞又美观了几分。

她舞的虽只有其形未有其意,但这番记忆力已经够让云朗惊骇。

双儿虽从不言语,但她的举止总不经意地显露出她的聪明。

若双儿是男子,肯定比自己更有成就,云朗每每如此想着。

他随即加入剑舞,两人动作一致,如两道重迭的影子,煞是好看。

当两人收剑落地,双儿眼望云朗,许久许久,她没发一语,而云朗也看不出她的思绪。

「双儿,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般聪明的女子。」云朗佩服地说。

此言一出,双儿悄然转身,走到一旁,坐在石上发呆。

他说错了什幺?云朗不解。

双儿捏着石头旁的杂草,用力地像是要攀住某个支撑她的支柱。她的身影有种无助的感觉。

「双儿,怎幺了?」云朗关心地问。

她摇摇头,一松手,草在她的掌心散成飞灰,飞了满天。

女孩子的脾气总是这样喜怒无常,云朗纵容地摇摇头,没有再多问下去。

****************这一年天气怪异,不过中秋,山上便下起纷纷白雪。双儿披上一袭名贵的雪貂披风,而云朗却只有一麻草编成的斗蓬。

双儿凝视云朗半晌,忽然身体前后摆动,无声地狂笑。

「看我像个渔翁很好笑是吧?」云朗戴上个斗笠,越发像着渔夫。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双儿写完,不由得笑倒在地上。

「怎幺?是笑我这个渔翁不像样?」云朗微笑。

雪纷纷地下着,落坐于湖畔的两人,周遭的一切似乎盖上了一层面纱,什幺都看不清楚,却又不由自主认为,这是此生当中看过最美的情景。

云朗不知怎幺,在这一片雪景当中,突然壮大了胆子。

「冷吗?」他对双儿说。

双儿望着他,没有任何表示。

「坐过来点吧。」

双儿轻轻地靠近,发觉云朗的手温暖地将她拥近,靠在他的身侧。

隔着两人厚重衣物,这靠近虽没有任何一点上的接触,但两人的心上却同时有了异样的感觉。

云朗的心微微牵动,为了身边的人儿。

想起楚苑泱的提醒,云朗想着该开口问双儿什幺好呢?从哪一点开始问好呢?

你住哪儿?

今年贵庚?

看你武功不错,是在哪儿学的?

为什幺从来不开口?

为什幺总是蒙着面纱?

他有好多好多的问题想问,但在此刻,他却觉得什幺外在条件都不重要,只要这样静静地坐在一起就够了。

他想说的话只有一句,他若无其事地暗示:「说不定以后我们两个可以隐居在这里,每夭钓鱼、练剑,跟花草鱼鸟为伴。也许我们没事还可以舞剑为乐,我听你吹萧、你听我弹琴,岂不快哉?」

双儿没有说话,云朗也没再开口。

一只孤鸟从山边飞过,哀哀地鸣着,像是在诉说心里的孤单。

第二章「云朗,你在发什幺呆?」

走进群书环绕的书房,楚苑泱一眼就看到云朗支着头在作白日梦。

这个书房原本已经狭小,云朗天生不拘小节,每读一本就顺手搁下,弄得架上、椅上、几上处处都是成迭的书。

他也不许下人帮他整理,他说:

「你们帮我整理,我就找不到我要的书了。」

有主人的许可,下人顺理成章地跳过书房不打理,任由云朗胡来。

但看到这些东一落、西一落的书籍,楚苑泱不知云朗如何能将书的放置位置分划清楚,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书比较少的椅凳,清出几本《离骚》、《天问》,才换得一个栖身之所。

他坐下,又问了一句:「云朗,你在发什幺呆?」

云朗手中点划,听到这句话才如梦初醒。

「啊,苑泱你来啦?」

「你现在才发现?」

苑泱发现好友病的不清,此病症叫做相思病,病发时意识不清,所有现实事物被隔绝在十重天外。

他提醒道:「交趾最近动作频频,我担心对宋有企图。」

「会吗?」

「怎幺不会?前年他们进犯宾州,对我大宋的领土早有谋夺之意,加上大理似乎有意与其狼狈为奸;现在朝中新旧两派斗争,无力顾及边关之事,我们自当为百姓着想,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云朗看苑泱气急败坏,连忙安抚他:「你看,这不是吗?」

他指指挤在一堆书中央的地图,图上所绘正是交趾军队目前驻扎的邑州。

「咦?」

楚苑泱又惊又喜。

「原来你已经开始策画了。」

「真以为我只会发呆吗?」云朗指指地图:「这里有交趾的将军府,军队驻扎是理所当然;但近日,交趾各地的军队都往这里移动,其中一定大有内情,我准备去一探究竟。」

「让我军主帅去当斥候?这不好吧!不如让我去,更何况我的武功不在你之下,足可以担负这个责任。」

「不,你论武功、论才智的确可以担任,可我就担心你这个急惊风,一发现什幺就莽撞地去处理,若你落入敌人手中那该如何是好?」

「也只能赔上我这贱命一条啦!」楚苑泱嘻皮笑脸地说。

云朗不赞同地皱眉,把地图卷起。

「我已经决定了,我明天就动身,去一探敌军行动。」

「交趾会不会与大理合攻我朝?大理段炎问垂涎我广西路已久,也许会跟交趾分一杯羹。」楚苑泱知道云朗心意已决,不再浪费时间跟他抢差事,反而把话题一转,推敲敌人的动向。

「大理?段炎问虽然领军有方,可惜太过莽撞,有勇无谋,只能镇守一方,若大举进攻定讨不了好。」

这一点跟楚苑泱倒挺像的,云朗在心里偷偷地笑,他们可也有一个有勇无谋的副将呢!

「可是你没听说吗?半年前,段炎问的身边出现了一名女子,辅佐他平定了许多西南方的外患,并且扩大了大理南部的版图,现在大理已不是可以小看的对手了。」「一名女子?」云朗惊讶地问,他倒是漏了这条消息。

「是啊!虽说没有人看过司徒无双的相貌,但据称她能诗能文,擅兵法攻略,才貌双全,号称『大理第一才女』,你没听说过?」

「没有。」

「就说你犯了相思病,魂都不见了一半。」楚苑泱生气地说:「派个文人来领兵,真不知道朝廷在想什幺!」

云朗知道楚苑泱生气有理,所以没说什幺,他歉然地笑:「总之,我这一趟去查明敌情,将功赎罪就是。」

「先说好,要是敌人抓了你来威胁我,我会放你自生自灭,所以你好自为之。」

从古至今,敢以一个下属身分这样对上司说话的,大概也只有楚苑泱一人了。

但云朗对于楚苑泱的想法很欣赏,绝不可为了一人而对敌方投降、让步,即使那人是主帅也一样。一切应以大局为重,为了百姓,甚至连至亲知交也得牺牲。

云朗笑着说:「是的,我会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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