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又是忍着泪水,抹着抹着,又红肿了。他看着她仿佛从未经历过摧折的模样,很容易想到朝见时,殿上那抹纤弱又强撑的淡影。她从来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如履薄冰。
她也知道自己侧低头的样子我见犹怜,长睫像打湿的蝴蝶,眼泪滑到下巴,凝着灯火的晶光,让最冷面无情的人也会反省自己为何如此狠心。
“……臣妾江蘅,虽自幼亲缘淡泊,却也不能违抗父母之命。大梁要合并接管陈国叁脉之一的矿田,天下人人皆知,蘅本相信陛下,也无意插手。可是这事关江氏朝堂,即便有姻亲关系,父皇不能不有所防备。父皇书信与蘅,希望以蘅与陛下之恩情能够让此事留有余地……是江蘅错了,不该有所企图,插足前朝。陛下要责要罚,悉听尊便,绝无怨言。”
年轻的帝王心思深沉而多疑,这样的人,要跟他说不为利反而可疑。可她还是在赌,赌他会信,赌他猜不出自己心里想的事。
季玥就算不刻意让人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也总会有人来告诉他。
他知道她对处理宫务的束手无策,知道她面对刁难时的忍气吞声,还知道在他年少不知愁,鲜衣怒马折花柳的时候,她在陈宫里过着如何骇人的岁月。一只失去庇护的雏鸟,会对筑窝处的主人家报恩。
那些强颜欢笑,勉力迎合,小心翼翼的窥探有迹可循了,心中困扰的谜题被解开般,他心思明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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