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帆,你去查一下。”望着李子英离去的身影,夏琰又恢复了正颜。
陈正帆应一声,转身却看到连城、郑忠斌已向他们走来。
“主子。”连城、郑忠斌低声向夏琰行礼。
“在外,就还是称我为公子吧。”夏琰瞅了他们一眼,似乎在等他们说话。
“公子,小三被吊死在县府大梁上了。”连城向夏琰禀报道,“尸体已变僵硬,应该是昨晚被害。身上检查过,并无其它伤痕,是直接吊上梁的。”
“恩。”夏琰踱了踱步,一停,转身望向郑忠斌,“忠斌,你有什么看法?”
“他杀。”郑忠斌见夏琰问自己,带着那千年不变的扑克脸回答道。
陈正帆都不禁瞅了郑忠斌一眼,眼神之意想必三岁孩童都明白:被吊死在那里,当然是他杀了,这不是讲费话么?
“是熟悉之人所杀。”郑忠斌也不急,又吐了一句。
“恩。”夏琰撩起一束耳边的头发,由耳自下的抚了一下。“忠斌再说。”
“小三被吊死之前,如是仇家,他必定会奋力抵抗,如遭钳制,也必会受伤;可他身上完好,无任何伤处,这是其一疑点;再者,小三终日与百姓打成一片,现县府无人掌局,必无差事可言,依小三个xing定四处帮助芦获百姓,如非熟悉之人,哪能轻易找到?”这可能是郑忠斌一口气说得最多的话了。
“公子,依忠斌之言推断来看,疑犯就有两个可能了。”这时陈正帆接口了,见夏琰望了望他,示意他说下去,就又继续道,“一个可能是,县府之内人;小三自二八开始就在府衙内任小差,自幼就无父母,县府之人应该熟悉其去向。二个可能是……”陈正凡顿了顿,“我们之中有奸细。”
“想一下,小三什么时候不出事,偏偏选在几日前答应我们做污证了之后?是不是太过于巧合了?”连城也接口说道。
夏琰已踱回桌边,坐了下来。即未阻止他们一言一语,也未作任何回应。
“而我们刚巧均在打理灾后重建事项,却似乎忽略了这个人证的保护工作。让对方轻易的钻了这个空子。”陈正帆也分析得有道理。
夏琰手挥了一下,沉思了起来。
半晌,突地站地,命令道,“正帆!飞鸽传书给杨乐,让他加快翻查进度,另让他报告京都官员的行踪,特别是刑部尚书李容安。”
“是。公子。”陈正帆正声领命。
“连城、忠斌!你们两个,保护李子英,不能让他有闪失。”
“是。”连城、郑忠斌也正声领命。
“看来,这次针对的,不仅仅是那个叫小三的差役,还很有可能是李子英了。”夏琰目光越过三人,望着门外被阳光晒得仍有水光的石街自言自语般说道。
李子英快步走回房间时,刚好碰到了从里面走出的孔翰明。
“子英。”孔翰明见李子英急急进房,招呼一声。
“哦。孔大哥。”李子英仍有些失神,刚刚夏琰的调笑让他还没恢复正常来。
“怎么了?”孔翰明跟着李子英退回房间来,拉着他一同坐下。
“小三死了。”李子英沉了一下,手握拳头放在膝上。“被人吊死在县府梁上。”
“啊!”孔翰明一脸惊状,“什么时候?昨天他还好好的啊。”
“我不知道。可能是昨天晚上。”李子英摇了摇头。“都是我不好,硬要让他去做揭发西河囧囧的人证。是我害了他的!”
“你不要自责,子英。小三可能是在外面结仇结了,仇人所害也有可能的。你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啊。”孔翰明将手抚上李子英后背,轻轻拍着想安慰他。
“像小三那样热心的人,哪可能会有什么仇家?”李子英低头说道,“而且什么时候不被害,就选在他答应为我们做人证了之后?难道孔大哥不感觉奇怪么?”
“呃。也对的。”孔翰明迟疑了一下,似作考虑。“但子英也不必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啊。如果羽任,孔大哥也羽任的。”
“呃?”李子英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看了看孔翰明。那目光,瞅得孔翰明一身冷汗。
“孔大哥要是在番安阻止子英到沿江来,就不会引出这种事情来了。子英也就不必对小三的死自责了。”孔翰明一副内疚的表情,让李子英心生歉意起来。
“孔大哥,不要乱说了。子英知道大哥是在担心子英的。谢谢。”
“那你要答应孔大哥,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有什么难事,和大哥讲讲,大哥也替你想想办法。”孔翰明拉住李子英的左手,放在自己的双掌中,说道。
“子英知道了。”李子英点头称是。
见门口的人影半晌也没动,孔翰明站起身来,和李子英说道,“子英,昨夜我饮酒太多,刚刚醒过来,先出去走走,顺便去小三那边看看。”
“恩。”李子英也看到了久站在门口的郑忠斌。
“孔公子慢走。”郑忠斌居然一改平日里不言语的习惯,第一次主动和孔翰明招呼起来。
“有劳郑兄。”孔翰明也客套一句,摇首离去。
见孔翰明离去,郑忠斌走了进来,“公子,夏公子要属下带话给公子,说要与公子一同骑马。”
“呃?!骑马?”李子英心中一震,“我哪有心思骑马……”
“如果公子不去,夏公子说……说……”郑忠斌今天居然欲言又止,让李子英不禁称奇。
“说什么?”
“夏公子说,如公子不来,他就不管了。”郑忠斌终于一口气说完了。
“不管了?”李子英重复了一次。
“是的。”简短而干脆的回答。
不管了?是什么意思?夏琰他说他不管了?那小三的死呢?白白就这样送命了么?那些贪污灾银的官吏呢?放任不管了么?
不行。
“我去。”李子英突地一个起身,吓了郑忠斌一跳。
待李子英策马赶到堤上时,夏琰似乎已经等候一段时间了。
看到李子英的脸,夏琰不禁笑了笑。终于还是来了。
“王爷有空的话,怎么不去镇上寻花问柳,而是在这河堤上吹江风骑马呢?”看样子,李子英是打算损他一把。
“呵,子英说笑了,本王在这里应该也算是在寻柳吧?”夏琰听得李子英言外之意,反扑他一句。
这‘子英’的称呼,在眼前这王爷口中吐出来,本来也没事。但却在那相约的承诺的前提下,似乎听起来都变得暧昧,让李子英双颊一阵红白。
“王爷找李子英前来,不知所谓何事?”被夏琰一顿抢白,李子英自知此话题言不过他,只得换了主题。
“找你来陪本王。”也不等李子英回话,夏琰自顾自说道,“子英,你看!这沿江风光如何?”
“不错。”被夏琰一阵调谑,哪有心思欣赏?对夏琰突然转的话题,李子英敷衍了一句。
“是不错。”夏琰也不管李子英是否敷衍自己,策马沿江堤走去,李子英无奈,只得跟了上来。
“那日来堤坝之上,蒹葭田内已近半满,现水退泥满,均在疯长,想必过不了多久,都会抽穗生花了,届时必是沿江金色一片。”夏琰似乎对此一脸想像。
李子英马虎地在身后应了一声。
“子英。”夏琰猛地一掠马绳,转过身来。“在这苍茫的蒹葭从中,你能挑出哪些已经被江水腐化了的来么?”
被他剧停的动作一惊,李子英也勒马停了下来。
“这个……”对于种植一窍不通的李子英来说,这的确是一件难以回答的问题。
夏琰见他为难,笑了笑,望着堤内连成一片的蒹葭植田道,“大宇国朝庭,好比是这植田般,靠的是田内的泥土,而朝内百官就是这蒹葭。相互扶持而不倒。
但,苍苍茫茫,何其多?不可能根根不扶而直,也不可能根根能成茁苗。总会有被江水腐化过了的,或者已经开始腐化的存在。
子英,如果不能挑出那些失败品来,就必须要学会忍受这个事实。而要挑出它们来,也就得下植田,冒着被田内生物,或者蒹葭本身的伤害来做。”
夏琰将目光转向李子英,“有时候,光光有同情,是不够的。”
见李子英望着堤下的植田不语,夏琰策马靠了过来,一把捞住马上李子英的腰,笑道,“如何?本王也是有水平的王爷吧?哈哈。”
李子英正在仔细琢磨话内的意思,冷不防夏琰会欺身抱过来,双手一紧,皱眉道,“王爷,请自重。”
“好好好!那本王就等到不用自重的时候,子英。你可千万不要忘了与本王承诺之事。”夏琰放开了手,笑道。
“李子英自然明白。”李子英双腿一夹,丢下了一个背影给夏琰,“先行告退了。”
“呵呵。”看着李子英干净离去的背影,夏琰笑了。
自己寻找很久,能与之并驾齐驱的人,可能找到了。
只是还不清楚究竟是否真的能为已所用而已。
良久,夏琰勒马站在洛河江堤之上,俯视着整片碧绿的植田,伴着江风,吟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摘自《诗经•国风•秦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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