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断情之殇
那一天
九霄峰顶我琴弦拨动
蓦然听见你的声声赞美
那一月
我挥琴不止
不为挥散寂寞
只为再听见你的声音
那一年
我伫立诛神崖
不为绝世的孤傲
只为能瞥见你的一丝身影
那一世
我挥着琴弦跳下了崖
只为了……
能在转世的途中遇见你
然──
一次又一次的错过,於错误的交织中误解了彼此的心意。
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也忘了你是谁,之存留那一丝淡淡的,无法割舍的莫名眷恋牵线於彼此之间。
而如今,这唯一的牵挂也要在彼此的误会中变成天涯海角的距离,如此的近,如此的远。
你离我如此的近,近到我能够清楚的看见你血红双眼中流下的炙热液体,第一次,我看到了你的泪,是红色的……
从左眼中划下猩红的痕迹,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而我又知道,从我误伤了你的那一刻起,你离我越来越远了……
情醉……
我张着口,却无法喊出你的名字,只能发出颤抖的声音,从你的眼里,我只看到无尽的悲伤,浓烈而凄美,让我的心坠入了黄泉地狱。
不要……不想……再看到你悲伤绝望的样子。
千言万语在体内翻腾,却无法蹦出一个字句,这是何等的苦涩?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一点点对我失望,绝望,乃至无尽的伤悲……
三十四年,从未如此的心痛过,比死还要难受。
我想告诉他:我不适意的……我不知道为什麽会这样……求求你……不要用这样悲痛的眼神看我。
我想冲过去抱着他,想止住他流血的伤口,然而此刻双腿却仿佛被钉在地上一样无法动弹。
白清愣愣的站在那里,望着夜情醉因他而不断冒着鲜血的肩膀,不知所措,无法动弹。
身後的白岩趁此机会将手中的剑放置於白清还半举着的手中,紧紧握鬃清的手,冰凉锋利的剑就於白清手中,急速的刺向了一直望鬃清的夜情醉。
夜情醉没有动,他一直都在看着男人,一直……
直到白清手中的剑刺入他的胸口,鲜血染红了衣服,也粉碎他的心,很痛,很痛……却已经痛的麻木了。
“不──”男人终於喊出声来。
他颤抖的望着自己的手,尽管是白岩握着他的手将刺入了夜情醉的胸口,但握着剑的仍然是他。
然而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醉了心,灭了情的男子早已仰天长啸,凄厉的啸声刺痛了白清的心,如此的愤怒,仇恨,以及悲恸……
被血水染红的发丝仿佛因着主人的愤怒而疯狂的舞动,彻底入魔的男子即使变得面目狰狞也依然俊美,只是那双猩红的血眼却已经无法看到丝毫的理智与情感。
轰然爆发的气势使得四周房屋全部在瞬间倒塌化为灰烬,无数的凄厉嘶喊伴随着阵阵血雾消失在半空之中,一瞬间,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嘤。
安静,而只剩下一滴滴鲜血滴落在地上的残破之音。
仿佛感觉不到痛,或者早已痛得麻木,夜情醉一步步的朝白清靠近着,任由冰冷的剑一点点刺穿他的血肉,直至整支剑都没入了他的胸膛,刺穿了他的胸膛……
“不……不要……不要动了,求你……”因为巨大的压迫,白清与白岩此刻都无法动弹,看起来像是夜情醉压制了他们,然而只有白清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早已经崩溃得体无完肤。
他恳求着夜情醉不要再动了,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眼睁睁的看着夜情醉不顾伤痛的走到了他面前。
然而,这个男子却不再看他一眼,不再理会他。
“死──”猩红的血眼爆发无比浓烈的杀意,夜情醉大喝一声重重的一掌击在了白清身後的白岩身上。
“不要!白岩──”从身後男子身上飞溅出来的鲜血模糊了男人的视线,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
他的爱人,他的亲人,伤害着彼此,直至鲜血淋漓才肯罢休吗?
白清眼睁睁看着他的弟弟被夜情醉一章击飞,胸口诺大的一个窟窿让他瞬间心冷至死,尽管白岩伤害过他,但那人始终是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弟弟。
他不恨他,一点也不。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鬃岩就这样死去。
白清朝白岩跑过去,手臂却被夜情醉紧紧抓着。
男人回过头看着拉着他不放的夜情醉,那个曾经高傲冷漠的男子,此刻浑身鲜血的站在那里摇摇欲坠,一双渐渐褪去血光的眼睛清澈如水。
白清从男子的眼里看到了自己:满是白岩鲜血的污秽脸庞,被猩红污秽的白发……
狠狠一咬牙,男人推开了夜情醉拉着自己的手,推开的那一刹那,他是如此的感受到男子的恋恋不舍,以及那已经毫无力道的手指,顺着他的衣服滑落……
顺着他的衣服滑落……
任由泪水模糊了自己的眼,任由剧痛搅碎了自己的心,白清毫不犹豫的朝白岩落下的方向飞去。
恢复了法力的他,竟可以飞了。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身後那双绝望的双眼。
他强迫自己不去听身後男子倒下的声音。
他却无法强迫自己不去思念,不去爱,不去心痛……
“啊──”
男人终究无法忍受的大声喊了出来,加快了下落的速度,终於抱住了身躯残破的白岩,怀里的男子,渐渐变得冰冷。
“白岩──”男人抱鬃岩自云端坠下。
“琴──华──”短短的两个字,已是白岩的极限,鲜红的血水仿佛流不尽一般自男子的口中流泻。
男人深深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紧紧拥着怀里的男子向下坠去。
他不能抛下白岩,他对不起夜情醉,他为什麽还要活着?
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男人的脑海里开始浮现此生的一幕幕,出生,父母的宠爱,总是缠着他的二弟白岩,比较独立与理智的三弟白风,陪伴了他三十四年的後花园,以及──在夜国的半年时光,最美,最无法忘却的三个月。
与夜情醉一起看日出日落,吟诗作画,鱼水之欢。
以及,分别时的誓言。
【我会等你回来……白清会等你回来……】
他的确等到夜情醉回来了,然而给予彼此的,是如此沈重的伤害。
悠悠琴音荡云间,徐徐流水绕青山。
弹指一挥间,五年已逝。
悠扬之间难抑沈郁凝重,沈郁凝重外又另有超旷飘逸。怨恨凄恻,如幽冥鬼神之声。邕邕容容,言语清泠。
及其怫郁慷慨,又亦隐隐轰轰,风雨亭亭,纷披灿烂,戈矛纵横。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更有冰炭交加,升天坠地之势!
听者屏息而坐,只觉得内心波涛汹涌被声声琴音带动情感,天地之壮阔,豪杰之悲壮,天籁绝响,亦不过如此!
响绝天地,艳绝天下。
桃花飞,琴音悲,春雷一动长风万里。
“死老头子!弹弹弹,整天就知道弹琴!我诅咒你指头全部烂掉,看你还整天弹个不停,烦死了简直!”琴音余韵未散,只听见一个稚嫩的奶气声音从木屋外传来。
屋内抚琴之人嘴角轻扬,随後漫不经心的说道:“再多说一句话,我让你再砍一个时辰的柴火。”
“呜呜呜……死老头子!该死的死老头子,你简直就是在n.u.e待儿童,我要到官府去告你!告你!告死你!”门外稚嫩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去呀,最好让官府的人把你这个人不人,妖不妖的小东西绑起来烧成炭火,我也就不要养着一头好吃懒做的猪。”雪发披肩,声音里带着轻扬的轻笑让人不觉迷醉,只是在门外孩童听来,这简直就是个恶魔。
“哼!白清老头子,等我无敌兽王恢复了法力,一定把你按进床里操操操,用力操,操到哭爹喊娘!”这话却不是大声喊出来的,门外的孩童只能一边用他的小手拿着与他身子一般高大的斧子用力劈柴,一边嘟囔着小嘴嘀咕个不停。
但显然,他错了。
三十二-重生
屋内的男人哼了一句,随即推开门走了出来,两三步就如风一般的走到奶娃旁边,伸手揪住了那奶娃娃的耳朵将不足半人高的小家夥提了起来,冷着声音道:“你说什麽,我在屋里听不清,再说一遍如何?”
“啊啊啊!白大哥,白大,绝世无双的白大帅哥,我说你简直就是天下无敌的大好人,大好人是不会欺负小孩子的,呜呜呜,好痛哒啦,耳朵快掉掉哒啦!”被提起来的奶娃娃用肉乎乎的四肢动来动去,眼泪珠子在一双翠绿色的大眼里滚来滚去。
“你这孩子……”重重的叹了口气,男人面上不免有些发热,他刚才自然是听到了这小家夥在嘟囔些什麽,将奶娃娃放下来後,男人又伸手在奶娃娃软软的屁股上拍了拍,“再乱说话,我把你炖成蛇羹。”
瞅见这奶娃娃翠绿眸子里闪过的狡猾光芒,白清只能暗叹一声,朝化为人形的兽王丢下一句狠话:“再劈半个时辰的柴火,被我发现中途有半丝偷懒,我就把你扳了吊在树上吊上一整夜。”
一双翠绿的大眼睛泪汪汪的望鬃清,就差没有哭爹喊娘了,奶娃娃噘着张小肉嘴瞪了眼男人随後转身赌气似的继续劈柴,心里早就把白清骂了十万八千遍,化为四五岁孩童模样的兽王开始在脑海里编写一部《n.u.e清十万招》。
男人摇着头看了眼已至山腰的落日,随後又回了屋子。
他,白岩和兽王,已经隐居在此整整五年了。
时而在梦里,男人也会梦见五年前的一幕幕,不曾想过一年一年过去了,他还是清楚的记得那人的长相,声音和温柔。
只是,都一去不复返了。
五年前他抱着没了呼吸的白岩从悬浮半空的皇宫坠落崖底,不知过了多久自崖底醒来时惊讶的发现自己竟没有受伤,甚至连早前身上的伤痕也没有了一丝踪影。
“白岩?”白清从崖底醒来後急切的寻找着男子,他活着,但白岩却依然停止了呼吸。
白清不记得当时他是如何背鬃岩的尸体踏上路程,又是以一种什麽样的心情在最快的时间内寻找一个能够让他们躲藏的深山洞囧,一切都显得麻木而没有思索的时间。
不知道是忘记了饥饿,还是从此以後都不再会有饥饿的感觉,男人不吃不喝的守鬃岩,替白岩包扎了伤口,清洗了身体与衣服。
大概只过了三个时辰,也可能是三天,或者是三个月,白清终因体力不支而倒下去了,没有昏迷不醒,却再也不想站起来。
那时,一条白里透着淡金的小蛇从他怀里爬了出来,吐着信子来到了白清早已失去焦距的眼前。
“兽……王?”从那日之後的第一次开口,男人的声音异常沙哑而低沈,白清就那般的躺在白岩身旁,伸手轻轻碰了碰小蛇光滑的身躯,冰凉滑腻的触感自指尖传来。
“我可教你如何让白岩死而复生,但作为回报,你需要做出一些牺牲。”清脆的声音仿佛来自於小蛇,兽王在白清面前绕着他的蛇身,翠绿的眸子里映出白清的模样。
曾经伴随了男人三十四年的半面血纹早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然而眼睛的男人不再是白清,或者说,此刻的男人拥有了琴华的模样与法力,却依然保持着身为白清的记忆与情感。
脱胎换骨,凡躯已被舍弃,只剩下琴华的容貌身形;曾经的灰白发丝已彻底变成了如银河一般的三千雪丝,唯有两缕漆黑如墨的发丝垂在耳旁,仙风道骨,绝世出尘,亦不过如此。
男人望着兽王笑了:“原来你会说话……”
小蛇用它的尾巴扫了扫白清干裂的嘴唇,冰凉的感觉让男人觉得唇不是那麽的干裂了,白清说道:“谢谢。”
“每隔三月,我必须饮你一碗鲜血以重塑肉身,你可愿意?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复活白岩。”
“复活了的白岩,还是白岩吗?”男人望了一眼旁边身躯冰凉的男子,秋水一般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淡灰。
白清从未如此的恨过自己,他曾经是那麽深沈的爱鬃岩,而这份感情早已超出了兄弟情谊,尽管他们并无血缘关系,白清也无法原谅自己心中的畸恋。
然而,仅仅过了半年,他却又重新爱上了另外一个男子。
无数个夜里,白清质问自己的内心,为何自己会变成一个可耻的滥情之人。
但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三十四年来心中总存着若有若无的心结,在遇到夜情醉的那一刻猛然解kai,犹如他们早已经认识了千年万年,白清无法抑制的将自己的目光投在夜情醉身上。
“他身躯已残,只能同我一般再宿肉身,前世为尊,今世亦为尊,并不需要你的鲜血喂养,除了需要重新生长之外,他依然会保留今世记忆,甚至能恢复前世的记忆。”兽王翠绿的眸子里映出男人恍惚的样子。
“……我答应你。”白清轻声应道,然而他也没有办法就此抛下白岩。
男人将自己的手伸向了兽王,小蛇张嘴咬住了男人的手腕,用力的吸着男人的精血,本来藏於白色鳞片下的金光越来越盛,直至最後如同佛祖再世一般金芒四溅,将整个暗的山洞都照的明亮无比。
白清被金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睛,直到金光慢慢散去时才看清了眼前站着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孩童,翠绿的眸子,淡金色的长发直达腰际。
化为人形的兽王站在白岩面前说道:“我的力量不足以让白岩恢复,只能口授诀窍於你,用你的力量助其再生。”
再生……
白清从地上站起,按着兽王的法诀施法於白岩身上,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能熟练的施展他的法术,一切,仿佛与生俱来一般。
尸骨散,重生音。
抱着怀里嚎啕大哭的婴孩,白清淡淡的笑着:“既已重生,还要前世的记忆做什麽?这一世,我依然是白清,你依然是白岩,只是你我不再为兄弟,从今以後,你只是你,前世情仇,都忘了吧……”
咬破手指,鲜红的血滴落於婴孩额头缓缓渗透其中而不见了丝毫痕迹。
人生若只如初见……
那该多好?
白清抱着怀里渐渐停止了哭泣的婴孩,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犹如霾了数日的灰暗世界,终於迎来了一丝轻柔的曙光:“人生若只如初见,我们从头开始,好吗?”
三十三-隐居
几树桃花纷飞,携带清爽怡人的春风无限,欢快的脚步在林间跃起,粉嫩的脸蛋上飘着火热的潮红,七八岁的孩童如同欢乐的鸟儿一般奔跑其间。
“大叔!大叔!你看我打到了什麽?”手里拖着一只比他身体还大的野猪,男孩灵巧的如同一只小鹿一般朝木屋跑来,一边喘着气,一边欢快的大声呼喊着。
“大叔!大叔!就知道那个混账老头子!”举着大斧子愤恨的用力劈下一堆柴火,在木屋外劈柴的奶娃娃嘟起了嘴,朝跑来的男孩吼道,“死白岩!过来帮老子劈柴!”
“哼!蛇精,我大叔呢?”男孩把身上背着的野猪往地上一丢,一双漂亮却时而显得有些冷的眼睛在四周搜索着男人的身影。
“小岩,打到什麽了这麽开心?”人未至而声先到,只见一白衣白发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清风扬,雪衣飘,身後桃花万里,青山飘云,宛如仙神。
“大叔!看,我打到了一头野猪,今天可有野猪肉吃了!”男孩高兴的蹦到白清身前,像是要上前抱住男人,却又生生止住了,看着自己的小脏手嘿嘿傻笑。
望着眼前开朗的男孩,白清不由上前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脑袋,蹲下来用手帕替白岩擦着一双小脏手。
五年前白岩重生,他施法禁锢了白岩的记忆。
重生的婴孩,在以非人的速度成长着,仅仅过了一年就有四五岁孩童那般大,白清可以预见不用几年白岩就会重新成长为当初茁壮的青年。
然而如果任由白岩继续长下去,只怕白岩会心生多疑,觉得自己与其他小孩有所不同。最终白清还是在白岩身上动了手脚,让白岩和其他小孩一样缓慢生长,到了如今,也有七八岁的模样了。
重生的白岩,似乎比小时候还要俊美上几分。
白清虽然禁锢了白岩的生长,倒也没有封锁白岩与生俱来的能力,毕竟白岩是天尊,而外面大多是魔族之人,这些年来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一处藏身之地,虽可保一时平安,却无法保证没有意外之事。
让白岩从小开始锻炼,有了防身的能力,将来也多了一些生存的希望。
因而从去年开始,白清就开始让白岩独自一人出去狩猎,既能熟悉地形,又能锻炼身体,也解决了吃饭问题。
自五年前恢复了法力,白清自己已经不用再进食,但兽王与白岩却还是必须日日进食,白岩可以理解,但兽王就不同了,那蛇妖每三月饮一碗白清的精血,法力恢复的越来越好,但始终保持着四五岁胖乎乎的奶娃样。
兽王根本不用进食,这奶娃娃吃东西,不过是为了解馋。
“死老头子!老子再砍下去,整个森林都要被老子砍光啦!”一旁瞅见白清和白岩和谐画面的兽王气鼓鼓的吼道,“老子要吃饭!要吃饭──哎呀!白清老头子又打我!”
白清隔空在兽王脑袋上敲了一记後,望着奶娃娃旁边小山一样高的柴火不由有些眼睛抽搐:“你才多大,一天到晚‘老子,老子’的喊,哪里像个四五岁的孩子。”
“老子三千多岁了!琴华以前多温柔,哪里像你!凶的跟个母老虎似的!”兽王嘟着小嘴,叉着小蛮腰,肉乎乎的小指头指鬃清吼道,“死老头子,n.u.e待儿童!”
“那你倒和我说说,以前的琴华是个什麽样?”白清笑着说道,与兽王相处了五年,他终於弄清楚了这兽王的真面目,不知道是变成了孩子样,所以连着xing格也成了孩子样,兽王在装了几天先知後终於暴露了妖孽的本xing。
而随着他们的相处,白清也渐渐知道原来三千年前兽王就和他的前世琴华认识了,从兽王的反应来看,这奶娃子似乎还很喜欢琴华,只是兽王一张小嘴就和铁板一样怎麽撬都撬不开,死也不说琴华的事情。
“哈!白清老头子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把斧头往旁边一丢,稳稳的落在小山高的柴火顶端,兽王趾高气扬的说道,“最好是再来一个囧囧囧,老子就告诉你。”
而五年来,他们似乎日日都在斗嘴。
白清轻笑出声,突然发觉身旁的白岩今日出奇的安静,平日里他和兽王斗嘴,白岩总会出声帮自己,今日却异常的安静,似乎显得太过异样。
瞅见白岩愣愣的站在旁边,眼里满是挣扎的样子,白清不由拍了拍白岩,後者像是一下子被吓到一样跳了起来。
“有什麽事情别憋在心里,还是不能和我讲?”白清轻声说道。
“不是!不是!”白岩连连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而後又低下头咬着嘴唇,时而抬头看看眼前的男人,“大叔……那个……我,我在打猎的时候看到一个受伤的小姑娘在林子里。”声音细小如蚊,但白清还是听清楚了。
“是吗──”男人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们隐居在此已三年,却不料还会在这里遇到外人,他平日里也和兽王与白岩说过,如果见到外人就远远躲开,不能带任何人回来。
大概因为如此,白岩才会不敢和白清说。
“大叔,我们能救救那个小女孩吗?”白岩小心翼翼的问道。
白清叹了口气,笑着说道:“你都把人背到这里来了,我还能把人赶走吗?”
“哈!笨蛋白岩,你大叔是个妖精老头,你怎麽可能骗的了他,我看你还是把小姑娘快点背走吧,不然可是要被白清老头子吃掉的!”靠在木桩上的兽王在旁起哄。
“闭嘴!死蛇精!”白岩吼道。
“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白清拍了拍白岩说道,“既然小姑娘受伤了,还不快把人背来,外面春寒料峭,那小姑娘一定冻坏了。”白岩赶忙向林子里跑去。
白清又对兽王说道,“还有你,快去生火做饭。”
“知道了啦,哼!”兽王两三步蹦过去,两小肉爪拖着比他还要高大的野猪向河边走,心里念叨着待会儿自己先吞下一只猪腿……想着想着不由吞了吞口水。
可是後面又传来恶魔白清老头儿的威胁:“要是少了一只猪腿,一个月里不许吃东西。”
“破老头儿,等我无敌兽王化身成龙,一定操操操,用力操,使劲儿操,操死你!”嘴里咕噜着,兽王还是没敢先吞下一只猪腿。
三十四-神魔出世
一池春水绿堪染,一汀烟雨杏花寒。
簌簌细雨,草水同色。
厚重暖和的狐裘披盖在昏迷的小女孩身上,男人伸手探了探女孩的额头,掌背传来阵阵灼热之感。
“大叔,她怎麽样了?”虽是春寒料峭,细雨纷飞,但木屋里却异常的暖和,白岩趴在床边担忧的问道。
“无碍,只是受了些寒,喝过药之後休息一下就好了。”白清替女孩擦着冷汗,心里却也奇怪,一个十一二岁的漂亮女孩,衣着华贵,怎麽会一个人迷失在雪雾大山里呢?要知道,他们藏身的地方,可是连经验老道的猎人也不敢贸然前来。
只因此地终年大雾不散,林中危险异兽繁多,且地形复杂,多有陡峭悬崖,深山多危险,一般人是不会进来的,一个皮娇柔嫩,养尊处优,且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怎麽能够穿越丛林,翻过大山,越过悬崖跑到了这深山里,
这种种疑问,也只能在小女孩醒来之後才能明了。
而在小女孩醒来之後,白清思量着是否要将女孩送出去,毕竟越少人知道他们藏身於此就越安全。
“大叔!她好像要醒了!”白岩在旁突然喊道。
只见小女孩弯卷的长睫毛抖动起来,一双水灵灵的杏花眼带着疑惑不解的神情慢慢睁开来:“这……这是哪儿呀?”
“这里很安全,”白清露出一抹怡人的微笑,轻声道,“小姑娘,你是哪里人,怎麽会一个人晕倒在树林里?”
那小姑娘瞪着大眼睛望鬃清,呆楞了一会儿後傻傻的说道:“你,你是住在这山里的仙人吗?救救我,救救我哥哥!仙人叔叔,救救我哥哥吧!”
“咦,你哥哥也和你在一起嘛?可是我只看到你一个人呀!”白岩不解的问道,而後又笑嘻嘻的说道,“我大叔不是仙人,虽然大叔比仙人还要好看一百倍。”
白清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小姑娘,你哥哥在哪儿?”
小女孩一下子像是要哭起来一般,呜咽道:“我和哥哥偷偷跑出来玩,被一群魔人追杀,二姨被魔人杀掉了,我和哥哥跑进了大山里,那些魔人一直在追我们,後来,後来我就晕倒了,可是哥哥不见了!仙人叔叔,求求你救救我大哥!”
“别哭,我会帮你把你哥哥找来的,你哥哥多大了,长什麽样子?”白清安慰着小姑娘,男人的温柔声音仿佛有一股魔力,渐渐让小女孩停止了哭泣。
“我叫婉婷,我哥叫行止,他今年十九岁,高高瘦瘦的,眉心有一颗红痣,很好认的。”小姑娘说道。
“嗯,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将哥哥找回来的。”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额头,白清笑着点了点头,随後对白岩说道,“小岩你留下来照顾婉婷,我出去寻他哥哥,一会儿就回来。”
“大叔你一个人去吗?”白岩显得恋恋不舍,他也想跟着男人去,但总得有人留下来照顾刚醒过来的婉婷,而兽王那个妖蛾子显然不适合。
“当然不是。”像是想到什麽,男人笑得有些狡黠。
片刻之後,一个白发男人与一个矮胖的小奶娃出现在屋外的桃花林里。
“死老头子,你不会自己去啊?”白清把兽王也给带出来做苦力了。
“看你越来越生得丰满圆润,不出来动动,早晚爬都爬不动了。”伸手揉了揉奶娃娃淡金色的头发,男人轻笑着说道。
“哼!别吃老子豆腐!”粉嫩的脸蛋气得鼓鼓的,兽王“咻”一下变成了一条小蛇顺着男人的腿爬了上去,最後将身子盘在了白清肩膀上。
“家里来了外人,不要动不动就变蛇,还有,你那头发和眼珠子的颜色也给我变正常了,至少也要像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白清不由叹气道。
────────────首次出场的万咩分割线────────────
“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你身在九天云霄诸神之峰,我栖身万丈崖底黄泉之畔,你挥琴九霄环佩为他人,我吹笛飞音流珠只为你,千年如一日,日日如此般,可笑,可叹,可怜!”
玉笛在手,六指弄飞音,流珠玉碎,此岸凌波仙子舞天华,风瑟瑟,雨潇潇,万顷绿荷无穷碧,彼岸九幽天魔煞凡尘,黄泉水徐徐,三千彼岸花血海滔天。
似神非神,似魔非魔,时梦时醒,天也,地也,上至碧落,下至黄泉,都无他神魔人的安身之地。
“一朝入魔,终生成魔,一日成神,万世为神,百年孤独,千年寂寞,都不过弹指一挥间。”白发及腰,掺杂了几缕额发艳如血,容颜似雪,眉黛如画,冷峻似魔,飘逸如仙。
“三千年期限已至,师兄,你的劫,你可渡的了?”双手背於身後,一袭红衣的男子置身三千曼珠沙华之中,轻取一株血色黄泉花,低声轻笑,“也不知,是否需要师弟助你一臂之力呢?呵呵呵……”
“天地一局,谁人才是布局者?谁人又是盘中棋子?管他魔族仙人,都不过是……天地之间的一粒棋子,哼!”男子轻哼一声踏过黄泉水行至万顷莲池之上,轻踏水面如履平地,弯腰拾起一株睡莲,“师兄啊,难道师弟此生都只能追逐在你的黑影之下吗?”
“哎──”轻叹一声,男子自言自语道,“当年我不听师傅劝告,打破期限提前升神,神不是神,成了半魔半神之人,整整一万年啊……师兄,你怎麽忍心将我困在这深渊崖底整整一万年呢?”淡漠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属於人的情绪,万年的时光流水早已洗尽了他的七情六欲。
圣莲黄泉花,一圣一邪之物在奇异男子手中渐渐融和为一体,光华渐盛,如同一把妖邪而神圣的巨剑朝万丈悬崖的上空飞去,撕裂了天与地般发出可怕的尖啸之音。
“哈哈哈哈哈……师兄,师弟寻你叙旧来了。”
天象异变,日月同天,一道白色光华与血色光华仿佛捅破了天地一般在苍茫大陆上空出现,而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方惊,不知是何圣灵妖物横空出世。
走在桃花林中的白清只觉胸口突然如同被一把巨剑撕裂了一般疼痛不已,口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一股不安的情绪渐渐爬上了他的心头。
“这是怎麽回事?”白清紧蹙眉头,望着天空中同时出现的日月光华。
三十五-救人
“苍茫大陆一万年,物是人非事事休。”红衣白发的奇异男子踏上了凡尘之土,站在山顶之峰俯视山脚下的热闹城镇,思索片刻之後向下跃去,宛如一片红叶飘落,却又在瞬间落至山脚。
没有直接从天而降至城内,男子选择了步行进入。
虽世人皆知人间有仙魔妖鬼入驻,但能光明正大的在白日行走城镇的多为化为正常人形者,如男子这般丰神俊秀而又诡异邪魅之人,在一进入城镇之时便已引得路人驻足旁观,但男子却如同没有看见一般依然向前走着。
红靴绣金丝,血衣白绸飞,白发束起良玉簪,两缕血红额发低垂,举手投足宛若霸气王者,路人虽觉得奇怪,也不敢靠近,热闹的街道上竟自动空出一条道路来让男子通过。
走了片刻,男子突然在一家茶楼前停了下来,而後走了进去
点了一壶上好茶水,男子坐在茶馆内倾听他人的讲话,最开始当男子进去时整个茶馆都静了一静,而後看到男子没有什麽动静只是坐着喝茶,茶客们便又开始絮叨起来了。
“日月同天,真是奇了!这些年怪事一件接一件,先是夜国出了数百名尊者,後来界河居然结冰了,大夏天的也不融化,南方那边听说突然冒出了好多个仙人。”
“嗨!尊者仙人出来了,那些妖魔鬼怪也跟着冒出来,界河大山那里听说经常有妖兽出没。”那人说话的时候,似乎还有意无意的看了正在喝茶的男子一眼,看到男子没有反应,便又继续低声说道,“真是天下大乱了!”
“一会儿是转世血尊,一会儿是转世天尊,那血尊的王後还是个转世仙神吧?真是奇了怪啊!”
“五年前那血尊迎娶转世仙神的时候那叫一个壮观,英雄救美,怒斩兽王,血雨滔天啊!可惜後来听说那转世仙神死了……”
“那转世仙神叫什麽名字?”几个人正在谈论的时候,忽然旁边冒出了一个低哑的声音,众人不由一惊,离他们好远的奇怪男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旁边。
一群人吓得说不出话来,只顾着求饶。
“那转世仙神叫什麽名字?”男子又问了一遍。
“好……好像叫琴什麽来着……大仙饶命啊!”几个人吓得腿脚发软。
“可是叫琴华?”男子依然不温不火的问着。
“对!对!就是叫琴华!”那几人赶忙答道时,忽然瞥见一群人冲进了茶馆里,几人赶忙连跑带爬的逃了开,大声叫道,“仙人救命啊!这里有个妖怪!”
男子面无表情的朝门口一看,发现茶馆里的人都已经纷纷跑了出去,只剩下他与三个手持长剑的白衣人。
闭着眼睛轻轻嗅了嗅,男子缓慢的说道:“仙人的味道……你们是转世仙人?”
“阁下并不是妖兽,敢问阁下来自何方,却不知为何要闯入凡间?”中间的男子态度谦和,身上倒也有着仙人的出尘之气。
然而在神魔人看来,眼前的仙人都称不上是真正的仙,而不过是一些没有资格进入天宫的仙士罢了。
“无戈,来自……”男子抬头扫了眼众人,嘴角含笑的说道,“无间烈狱,圣莲宝地,非魔非神,遗忘之所,万里深渊。”语罢,无戈撩起衣摆坐在了凳子上。
男子淡漠的态度让习惯了被世人敬仰的仙士们不禁皱眉,然而他们又搞不清楚无戈的真实身份,不敢擅自动作。
“我们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地方!”语气里已经开始有了不耐烦的意思。
“那是因为,你们还没有这个资格。”轻轻理了理垂在耳旁的血法,无戈缓缓转过身望着三人,轻笑一声,“带我去见此地管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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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白清老头儿,没事儿吐什麽血,真是浪费啊!你干嘛不吐我嘴里?”化身小蛇的兽王在白清肩膀上爬来爬去,哇哇大叫着。
“别闹。”一掌向後拍去,兽王被白清拍的眼冒金星。
男人拭去了嘴角的血迹,胸口已经不再疼痛,但那时突然的变化却让他有些心神不宁,摇了摇头,白清决定暂时不去深思此事,带着兽王向大山里走去。
“老头儿,你怎麽知道那小妮子的哥哥没死?”兽王嘀咕道,翠绿的眼眸注视着四周。
“我能感觉到。”白清平淡的说道,好像谈论着的事情很平常,“除去你我和白岩,方圆百里之内共有五个活人,其中三个气息淡薄,应为不凡之士,另外两人皆为凡人,一个是小姑娘,另一个应该就是婉婷的哥哥。”
兽王听了白清的话差点没有蛇身一震跌落下去,哇哇叫道:“死老头儿你是长了千里眼还是顺风耳,法力越来越高深了,方圆百里内有几个人你都知道!”
白清但笑不语,五年来他已经渐渐习惯於突然拥有强大力量的自己,然而总觉得还有一些力量仿佛被封存在深处。
男人迈开步子朝还在林中的四人走去。
不出白清所料,大山中果然还有四人,三个黑衣人带着一个十八九岁,眉心有颗红痣的年轻人,似乎在搜寻着什麽,白清想他们应该是在寻找婉婷,而那个被捆绑着双手的年轻人应该就是婉婷的哥哥行止。
“那小娃儿一个人应该走不远,我们继续向前走。”几个面色铁青的黑衣人继续往深山里走,再往前一段距离便越来越接近白清等人木屋之外的桃花林了。
行止被几个人拉着向前走,他焦虑的朝四周看着,那时他虽然已经用尽全力将妹妹送出去,但如果继续找下去,只怕早晚都会落入这些歹徒手中。
焦虑的同时却又无可奈何,行止深深的後悔自己对妹妹的纵容,竟然答应了婉婷从家中偷偷溜出来,而没有听从师傅的话。
就在行止一筹莫展之时,忽然听见了周围几人抽出宝剑的声音,抬头一看,他见到了此生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白衣雪发,绝世出尘,从天而降……
三十六-故人之徒
“不用你讲,我们也要将你带去!”中间的男子大喝一声祭出宝剑,旁边两人纷纷上前,三人做出三角阵势将神魔人无戈包围起来。
“呵──”轻蔑而可笑的哼声自男子喉间响起,无戈没淤多说一句废话,当三人向他包围而来时依然稳如泰山的坐在椅上,右手掌翻转,轻喝一声:“大慈大悲,菩萨印。”
白光骤现,众人被强光射得双眼无法睁开,身形骤停,无法再前进一步。
“我佛慈悲,净化罪恶之躯。”白光散去之时,无戈缓缓从椅上站起身,走向了中间的男子,“请教阁下名讳。”
中间的男子楞住了,他的双腿无法动弹,白光一逝之时他看向身边的两个同伴,居然都在瞬间变成了两尊透明的雕塑,风过,而化为白晶粉尘消散於天地之间。
堂堂仙人,居然被人一掌就化为了灰烬。
“青……青松。”男子两腿发抖的颤声说道。
“那便有请青松仙士,带我一去了。”轻松抹去两位仙士的百年修炼,再入六道,进了轮回,无戈从不觉得他做错了什麽,生命循环不止,仅此而已。
然而无戈过分的平静与儒雅,却成了他人眼中更为可怕的罪行。
内心无所谓罪恶,自认为正义天下,无法无天之人,最为可怖。
只因这天底下,没有任何能束缚得了他的信仰。
带上青松仙士前往的路途之中,无戈那早已布满灰尘的记忆里开始变得明亮,他又想起了他的师兄,养育他长大的师兄,弹琴与他听的师兄,那总是温柔如水,不断教诲着他的师兄,如果琴华此刻见到他滥杀无辜,只怕又要用那双清亮的眸子望着他:无奈,失落而严厉。
万年前,他不过是人间的一个弃婴。
在深山大雾之中,被一个清淡如水的男人捡到,带回了大山中。
如果没有琴华,他可能会被野狼禽猛之物叼走,成为利齿之下的食物。
在被琴华捡到之後,他们成了同门师兄弟。
小的时候,他喜欢跟着琴华,喜欢在琴华怀里撒娇,他是那麽渴望与琴华并肩而立,然而一年又一年过去,他与他的距离越来越大,只能远远的望着男人的背影。
“琴华师兄,我也要变得和你一样强!”
“好,不过我们的小无戈得先长大才行。”那时候的男人,温润如玉,笑靥如花,宛如一池睡莲,神圣得不可侵犯。
为了这样一句话,他拼了命的勤修苦练,日日於九霄峰顶不喝不睡,只为努力追上男人的脚步,而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个脸上总是没有太多表情的男人开始变得爱笑了。
他记得,记得很清楚,自从天宫里来了一个男子之後,他的师兄便不会总是带着他出去了。
桃花林里,九霄环佩琴音绝,剑舞九天动山河。
而这一切的美好,都与他无关。
那时的他,只能悄悄的躲在桃花树下,望着宛如神仙眷侣的琴华与日後的天尊弹琴舞剑,促膝长谈,欢乐逍yao……
我要如何,才能入了你的眼呢?我要如何,才能不被你当作弱小的师弟呢?
师傅曾说,修神之路,千万年,人生九舅十一小劫,在此之後还有今生之一大劫,过的了,便可进入成神无我之界,否则,这千万年的修行只能毁於一旦,重新坠入轮回。
可连师傅都在大劫之时魂飞魄散,连坠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又该如何相信呢?
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在你之前经历大劫。
多少年的修行,又岂能甘愿在瞬间消散,甚至从此消失於三界之中,没了一丝踪影?
师兄,你一定很失望,很伤心吧。
在大劫之时,无戈没有抵挡住魔心囧囧,滥杀无辜,血洗三界,却也终於成了半神半魔之人,既没有完全踏入神界,又没有完全入魔,免受轮回魂飞魄散之灾。
然而,我之生於你,我之终也於你。
在我入魔成神之时,你可以大义灭亲,在九霄峰诛神崖上一掌将我打下万丈深渊,困我整整一万年……
一万年的伤痛,孤寂,心碎……
你可知道?
你怎麽能这麽狠心呢,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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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白衣飘飞,看不清的容颜。
猛然醒来,行止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随即而来的是温暖而热烈的拥抱。
“哥哥!”
“婷儿。”行止笑着拍了拍哭得一塌糊涂的妹妹。
“婷儿,你也是被那仙人救了吗?”行止向四周张望着,那时在林中的事情历历在目,却不知为何自己会突然晕倒。
“你是说白大叔吗?”婉婷擦着眼泪破涕为笑,兴奋的将白清救他们的事情一一说来。
行止点了点头,说道:“他们人呢,怎麽一个都不见?”
这时,忽然听见了外面有吵闹声,紧接着一个白衣男人拿着一碗热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行止不由一愣,这人正是他在林中看到的那人,行止大喊一声:“恩人!”说着就欲下床跪谢。
白清笑着伸手一碰,看似微不足道的一个举动,却制止了行止的动作。
“要是谢我,就赶快填饱肚子养好身体才是。”白清将碗递给了婉婷,小姑娘连忙接了过去,甜甜笑道:“谢谢白叔叔。”
白清笑着轻抚了下婉婷的脑袋,随即坐在了床榻边,望着行止一直看着他发呆,不由笑道:“怎麽,是没见过我这样早早白了头发的人吗?”
“不,不是。”行止连忙摇头,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低着头轻声说道,“是行止太过无礼了。”
“你先进食吧,待会儿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白清说道。
行止点点头,一边张口吃着东西,一边问道:“恩人,你们是住在大山里的仙人吗?”
“山野村夫,称不上‘仙人’。”白清平淡的说道。
“您一定是不愿意涉足红尘的逍yao之士,”行止笃定的说道,“就连号称天下第一散仙的我师傅身上也没有您这种出尘的仙人气质,您又怎麽可能是普普通通的山野村夫呢。”
“哦?那你师傅是谁?”听到“天下第一散仙”这个称号,白清不由好奇的问道。
“呵呵,天底下大概也就只有恩人您不知道我师傅了,我师傅是南方清风国的国师白风。”
三十七-调戏
白风?他救下来的两个人居然是白风的徒弟?
尽管物是人非,白清在听到行止提到他的三弟白风时仍忍不住有些激动,他那个懂事乖巧而又勤奋的三弟,居然用了五年时间就从仙士修炼到散仙,白清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也不由感到开心。
“恩人,您知道我师傅?”看到从开始就很平淡的男人突然表现出一丝讶异之色,行止不由问道。
“别一直叫我‘恩人’了,不嫌弃的话也和婉婷一样喊我白叔就行。”白清巧妙的避过了行止的这个问题,他不知道白风是否像两个徒弟提到过他,也不知道在世人心中,他是活着还是死了。
看来暂时还是不能轻易相认,更何况……他早已经不是曾经的白清,面颊上的血纹已消失得一干二净,甚至连容貌也在坠崖恢复法力之後发生了变化。
即使再见到白风,只怕三弟也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那日之後,白清便将行止与婉婷留了下来,一来是可以从行止他们那里得到一些外界的消息,二来也是为了白风两个徒弟的安全。
虽然婉婷与行止只说他们是白风的徒弟,但白清多少也猜得出来两人大概是南方几个国家中的王公贵族,否则也不会让那些黑衣人穷追不舍,白清能感知到大山里渐渐多了一些人,只是那些人比较谨慎没有擅自闯进来。
然而这样下去的话,就算有天险庇护,只怕那些人早晚会察觉到他们的所在,到了那时他们也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白清死老头儿,老子早就说了那会儿应该把那三只黑虫子给哢嚓掉的,你非要学人做他妈的圣人,留那三条黑虫三条虫命,看吧,现在把蝗虫大队给引来了,你老头儿是想被虫子啃光还是怎麽说啊──哎哟!老头儿又打我脑袋!”被迫变成黑发黑眸的兽王还是四五岁的娃娃样。
“第一,你要称呼我为爹爹,就算不想叫我为‘爹爹’也不能直呼我姓名;第二,你就不能正常一点,嘴里老是不干净。”对於这个屡教不改的兽王,白清颇为无奈。
“我……”奶娃娃龇牙咧嘴的又要顶嘴时,白岩与婉婷此时从远处焦急的赶了过来,兽王立刻来了个变脸神功,乖巧的抱鬃清的小腿靠着,看到白岩和婉婷来了,奶声奶气的喊道:“岩哥哥,婉婷姐姐。”
配上那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珠子,粉嫩似玉的小脸蛋儿,简直让人心生怜惜,恨不得抱自己怀里疼爱一番。
白清在心里又暗叹了一句:妖孽果然是妖孽,兽王便是这妖孽中的王。
然而即使知道兽王是装出来,男人也忍不住的想要抱一抱这个奶娃娃,真是可爱极了。
“白叔叔,不好了!”婉婷一副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
“小岩,这是怎麽了?”白清向旁边的白岩问道。
白岩看了看婉婷,又看了看白清,低着头闷声说道:“我们和行止哥哥到桃花林里玩,後来行止哥哥就不见了,我们怎麽找也找不到。”
白清皱眉道:“不是和你说过了,不要带婉婷他们进桃花林里去!”
“是我不好,是我缠着小岩要他带我进去玩的,白叔叔你要骂就骂我吧。”婉婷看白清有骂白岩的趋势,连忙在旁边说道。
兽王的大眼睛在婉婷身上转转又在白岩转转,最後蹭了蹭白清的腿自己一个人低着头偷笑。白清也似乎觉察到了什麽,看了一眼两人後叹道:“算了,你们回木屋去,我去将行止找回来。”
说鬃清便站了起来,坐在地上的兽王朝白清伸出双手,奶声奶气的嘟嘴道:“爹爹,抱。”白清弯下腰将兽王抱进了怀里,奶娃娃得偿所愿用两只小藕臂圈住了白清的脖颈,对鬃岩露出一个得意的鬼脸,随後被白清抱进了桃花林。
白岩咬了咬牙,自己一个人大步朝木屋里走去,婉婷赶忙跟了上去喊道:“小岩,等等我啊,你是不是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多大了,整天哭哭啼啼的。”白岩一屁股坐在床上,脑子里还回忆着兽王靠在白清怀里的样子,越想越气恼。
婉婷果然也没哭闹了,坐在白岩旁边好一阵子见白岩没说话,便低声问道:“小岩,那桃花林我和行止不能进去吗?”
“当然不能,桃花林是白叔叔布下的阵法,一般人进不来的。”听白岩的口气,似乎还在憋着气。
“那为什麽你和小白能进去呢?”婉婷不理解,她经常看到白岩和那个四五岁的可爱孩子一个人就跑进去玩了,怎麽他们不行呢?
“这……我也不知道。”白岩摇了摇头,向窗外看了又看,丝毫没有理会旁边女孩儿望着他的目光,他只是在後悔自己惹白清生气了,自己又给白清惹麻烦了。
漫步桃花林里,所到之处,桃树竟会自动给两人让出路来。
兽王坐在白清的怀里,忽然不是那麽讨厌这个该死的四五岁小孩的身体,贴着男人的脖颈,鼻息间满是属於男人的味道,清清淡淡的莲香……
“白清老头儿,你的亲亲白岩喜欢那小妮子了,你是不是伤心了呀?”兽王嘿嘿笑道。
见白清没有反应,继续说道:“哈,我当你默认了,不过你伤心是应该的,毕竟白岩是天尊呀,天尊和琴华可是一对生死相许的情人呢,也就说是,你和天尊可是有着三生三世的缘分,谁想到这一世你居然和夜情醉好上了,现在白岩又喜欢上一个小妮子,嘿嘿!好玩,真好玩。”
“你话可真多。”白清用力拍了拍兽王的小屁股,惹得後者怒目相对,小嘴巴突然覆盖上了白清的。
“你──”白清惊得一下把兽王抛了出去。
小肉球在空中一个华丽的转身稳稳落地,舔了舔舌头嘿嘿笑道:“死老头子还会脸红,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见过,亲一下还不好意思了,哈哈哈……”
被一个四五岁小孩样的兽王调戏,白清怎麽也没法儿生气,倒觉得颇为无奈。不过倘若白岩真的喜欢上婉婷也是件好事,这一世,再也不要有任何的纠葛了……
单纯的,他只是白岩的叔叔。
三十八-故人逢
“哎,白叔叔他们怎麽还没回来呢?”婉婷坐在床边不停向窗外看着,两个小细腿儿晃来晃去。
一旁的白岩也是眉头紧皱的不停向外看,不应该的,依他白叔叔的速度应该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出了什麽事情不成?
心头猛的一紧,瞳孔紧缩,白岩抓着婉婷的手就往屋外跑,差点被白岩拖倒的婉婷一边跟在白岩身後,一边不解的问道:“小岩,怎麽啦?”
“嘘──别说话!有人来了!”白岩拉着婉婷以最快的速度躲到了木屋之後栽种的一片小竹林里。
这片竹林和桃花林一样,也是白清亲自布置的,只是桃花林是用来迷惑外人,无论来人怎麽走也走不出桃花林,而竹林则犹如幻境,能够将进入其间的人藏起来,让外人看不到。
婉婷焦急而不解的跟在白岩身後,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但看到白岩如此紧张的样子也不敢动作,在她眼里,白清和白岩他们就是不出世的仙人。
两人躲在了竹林里,不一会儿,只见一个挺拔的黑衣男子突然从桃花林里缓缓走了出来,白岩不由暗自吃惊,一个外人竟然能够穿过白大叔亲手布置桃花林,看来此人非同寻常。
黑衣男子缓步走到了木屋之旁,见房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眼底不由划过一丝遗憾之意,随後又在木屋左右慢慢走了一圈,时而轻抚门口的斧头,时而驻足长叹,却不知这人到底是来做什麽的。
“霜寒露重月如玉,
夜夜难寐,
今更难寐。
婵娟千里知为谁?
今宵良辰人独醉,
思也伤悲,
念也伤悲。
何日与君再相会?”
男子负手而立,神思飘忽,仿佛想念着久远之前的事情,偶尔低头轻咳两声,却是一副染病之态。
“难道这又是一个误会吗,到头来还是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情醉千年,千年情醉,哈……果然到了今时今日,我才明白了这名字的含义,心死之痛,也不过如此。”缓慢清淡的声音里加着淡淡的忧愁,如一曲悲音久久回荡在听者的胸口之中。
黑衣男子缓缓转过了身,眉目如画,面色虽有些病态的苍白,然而举手抬足之间尽显高贵霸气之姿,如酿了千年的醇酒芬芳,让人不自觉的心醉沈沦。
婉婷都望的有些失了神,心想这世上还有这般俊雅迷人的男子。
白岩却始终沈默不语,面色沈重,双眼里隐隐透着几分不忿与厌恶,第一眼看到这个黑衣男子,他就说不出的反感。
“果然还是来错了吗?”黑衣男子停留了片刻之後微微皱眉,自言自语道,“主人不在,或是不愿相见?罢了,如拥分,总有相遇的一日。”轻挥衣袖,如来时一般的悄无声息,黑衣男子缓缓步入了桃花林之中消失了身影。
直至男子走了好一会儿,白岩才带着婉婷从林子里出来。
“好奇怪,刚才那个人是谁啊,我都不敢乱动,就像是只要动一下就会被他发现一样,虽然看起来病恹恹的,可是眼神好凌厉,跟刀子似的。”婉婷似乎还心有余悸。
白岩咬了咬嘴唇,对婉婷慎重的说道:“婉婷,答应我,刚才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即使是行止也不行,就算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好吗?”
───────────────最近心情烦闷的分割线──────────────
桃源只在梦里来,花落春泥十里红。
如世上真有那麽一处无忧桃花源,该有多好?
白清等人寻到了行止,却发现另外两人也在同时找到了行止。
“白大哥!”行止看到白清与奶娃娃,立刻跑了过去。
“多有打扰,我们并无打扰阁下清修之意,只是想把这位公子带回去。”一男1.女出现在桃花林中,女子碧落星辰,容貌秀美,不正是与五年前一模一样,样貌丝毫未改变的碧姑娘吗?只是,看来碧已经认不出白清来了。
白清愣了一下,随後认出了两人,女子为碧,旁边的那病书生样的男子就是碧的徒弟黄泉吧,他名然都没有什麽变化,只是两个人怎麽会出现在这里?
白清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位公子不愿意跟你们回去,两位回去吧,此地不欢迎外人。”
碧上前一步,显然没有认出眼前的白发男子就是五年前坠落山崖的白清。
“先生身为清修之人不问世事,难道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凡人而踏足红尘吗?”碧的声音,也一如从前一样悦耳婉转。
白清摇头笑了笑,他只是在想,如果夜情醉见了他,还能认出他来吗?
变了容貌的他……还能被认出来吗?
“历滚滚红尘,方能脱离尘俗,经七情六欲,才能无情无欲,既然上天安排我遇到了这位公子,我就不能让你们带走他,两位请走吧。”白清不愿意向碧和黄泉动手。
“在下夜国碧姬,旁边的是我徒儿黄泉,不知先生名号?”碧盯鬃清看了又看,眼前这出尘脱俗之人似乎有些眼熟,但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她曾经见过这样一位气质不凡的男子。
“白。”白清只吐出一字。
“白?”碧瞪大了眼睛,似乎在怀疑什麽,又不敢确认,最後还是摇了摇头,否认了心中太过荒唐的想法。
那个男人早已坠崖而亡了不是吗?
即使活着,也不可能变成另外一个人。
“二位,失陪了。”白清突然拉着行止闪入了旁边的桃树之後,接着竟没有了人影,只留下一个四五岁的奶娃娃瞪着大眼睛留在原地。
碧和黄泉被白清的举动惊到了,他们怎麽也没想到这个仙人一般的男人会丢下一个娃娃自己带人走了,而就在他们准备追人之时,那奶娃娃突然蹦到了他们二人面前。
兽王一边开口大骂着:“死老头儿,又留老子善後!”一边用他肉乎乎的小爪子指着碧和黄泉说道,“你们两个破尊者,老子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群尊者,哼!”不恨才怪,当年和夜情醉一战,他可是被尊者砍的七零八落的。
碧愣住了,她怎麽也没想到一个四五岁的可爱孩子会骂脏话。
“小朋友,让开好吗?姐姐不会伤害你的。”
“呸!死婊子!”兽王吐了一口唾沫,原来的黑发黑眸突然之间异变成金发绿眸,小小的身子悬浮半空,两只小肉爪在空中变换阵法,口中念着不知是什麽话,诡异却也冰冷。
“妖术?!”碧大吃一惊,忙对一旁的黄泉说道,“小心!”
只见四周桃花树如活物一般伸张着它们的枝叶,瞬间在碧与黄泉四周围出了一个牢笼,盘根错节的枝叶宛如锁链一般紧紧抓住了两人的四肢。
看着两人被桃花交错的枝叶中挣扎不停,兽王冷笑一声:“看到你们这群魔族老子就来气,咦……这气味是?”奶娃娃绿眸一闪,有些不甘的忿忿道,“今天就饶了你们,下次遇到老子,我把你们俩脱光衣服游街!哼!”
说完立刻闪进了桃花林中不知所踪,就在兽王离开片刻後,先前出现在木屋旁的黑衣男子走了过来,轻手一挥,束缚着碧与黄泉的枝条纷纷碎裂开。
“皇上……”
男子摆了摆手,道:“他们已经离开了,追也无用,回吧。”
“是。”碧与黄泉答道。
黑衣男子最後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桃花林,喃喃道:“想不到继兽王之後,又出了一个妖界奇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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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丑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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