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虽然我觉得我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但感觉也不是什么会不久于人世的病吧。我见过那些濒死的士兵,连哀嚎的力气都无了,眼窝深陷,脸色灰败,气息渐渐消失,我不是这样。我也见过行将就木的老人,干瘦干瘦的,没有光泽的又薄又脆的皮肤铺在骨架子上,半睁着眼睛,半张着嘴,好像吹一口气就能把他最后一点生气吹灭了,我也不是这样。虽然我吃不下饭,日渐消瘦,总觉得哪哪都不舒服,身上心里都累,也不是很想活了——但是总体,其实还好,死离我还很遥远,感觉我还得这么熬好久好久才能真的重新去走当初杨侍郎把我丢开的那条路。
可是有一次我睡醒了睁开眼睛,发现魏弃之攥着我的手,正在哭。他哭起来很安静,也没抬头,我之所以发现他在哭是因为他的眼泪滴到我手背上。我说不清那种感觉,他的眼泪太烫了,或者太冰了。总之我一激灵,就想把手抽回来。我力气完全不行了,抽不回来,只是叫他发现我醒了。他抬起头看向我。
他看起来真是……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如丧考妣……可不管他把爷当不当爹一样哭丧吧,爷还活着呢……
“你是不是,”他说,“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呆在我身边,哪怕我只是叫你忍受我,而不是……”他没说下去。
是,当然是,应该是。任何别人这样问我,我都会干脆地直接说出这个答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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