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清了清嗓子,凑得近了,心头上似被丝丝细线绕得心头微微酥麻,异样的感觉让她后移动了些许距离,言道:“你还惦记你的封地呢,若等着陛下大婚,约莫也快了。”
“为何?”安阳好奇,挑眼看向她,伸手将她那颗大脑袋往后推了推,因开心咧嘴而笑,露出了不多见的白亮小虎牙。
她知道朝臣都在催女帝立皇夫,可自从她出宫后,这类的消息就很少听见了,约莫着是陛下使人消停了,想起了那日陛下言之凿凿说朕不立皇夫,她就头疼。
天下那么多棵树,没必要在她这棵假树上吊死啊,不值得的。
凉亭内无人,安墨白瞅着对面傻侄女的表情就想笑,姿态散漫地靠在那里,嗓音慵懒言道:“你想知道?这可是我从相关人那里挖过来的消息,你得给我点好处,我才能告诉你。”
明目张胆地受贿,安阳瞪着她,“银子吗?等我回去找找,库房里堆积很多逢年过节陛下赏的东西,你想要何物?”
对于安阳傻的让人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人,安墨白微微扬起嘴角,侧身注视着她的双眼,嬉笑道:“小侄女,虽说我是你叔父……”
“是姑姑可好,九皇姑难听了些而已。”安阳很好适宜地打断了她的话。
安墨白伸手捧起安阳的脸,开始胡诌道:“小侄女,你亲我一下,我便告诉你。”
对于数日相处的人,安阳熟知九皇叔的秉性,谈笑斗嘴,没人能赢她,且是凌州城第一滥情的人。
漆黑如墨的眼珠转了转,亭外来了一个女子,杏黄色绮罗裙,阳光折射,映着那女子裙上纤细如丝的金银织线格外亮眼,海棠之上的飞莺栖在枝头,走近后,看到衣摆上颗颗细碎明珠无数,这般的织造,一派华贵不可信。
一看,便是九皇叔新招来的‘心上人’。
女子来得很合时候,安阳揪着九皇叔的衣袖,身子微微侧倾,压住了她,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啄,顺势看了一眼女子,挑衅的意味很明显。
九皇叔滥情,她早有耳闻,既然想耍她,自该送些回礼才对。
安墨白背对着女子,不知身后有人,对于安阳的‘投怀送抱’诧异又满意,回道:“江北那里听说有个陛下的青梅竹马,听说的,如果是真的,约莫着江北会促进此事。”
原以为是大事,殊不知是这些小门道来的杂乱消息,若她有青梅竹马,怎会和正主有爱意。安阳踩了九皇叔一脚,白净的鞋面上被脚印盖住了,疼得某人抱着脚哎呦叫唤。
安阳回身,装作故意看到女子的模样,诧异道:“九王妃?”
女子远远就看到二人搂搂抱抱,又亲眼瞧到不雅观的画面,柳叶眉挑起,嗓音散含怒火:“你是何人?”
大火烧起来了,安阳面无表情地低头顿了顿,立时在九皇叔开口前,撺掇道:“王爷邀我过来游园子……王爷,您说是不是?”
说完不忘踢了踢九皇叔,后者气得压根痒,偏拿安阳无可奈何,眯起桃花眸子,“你唤错人了,她不是王妃。”
不知怎地,□□味有些浓厚,安阳笑嘻嘻地看着二人瞪眼,拔腿就往跑,逮着一个下人,让她引自己出府。
出了府门,回头去看,九皇叔没有追来,想必是被缠上了。
大口喘着粗气,躺在青黛怀里,忍不住笑道:“九皇叔真是滥情,府里好多莺莺燕燕,长得跟天仙似的,依我看,她在府内开了青楼。”
想起方才女子的猪肝色,想必将她当作了即将入府的新人了,眼睛里都蹦出了杀人的寒刃。
青黛替她顺气,一面道:“中州王闲散惯了,陛下每年都会赏赐些财物,都被她修园子了,迟迟不纳王妃,想必也不想受人约束。”
安阳眯起眼睛,蓦地想起九皇叔不着边际的话,直起身子,言道:“青黛,陛下有青梅竹马?”
青黛是宫中的人,来回传话,宫外的事情,大多听了一耳朵,至于青梅竹马,朝堂上也没人提起,不然早就将人拉出来‘示众’,何苦留到今日。
她摇首:“没有,不过小殿下有青梅竹马,是否您听错了。”
陛下、殿下,一字之差,错了也可理解。
安阳震惊,眯起的眼睛里蹦出了生无可恋的情绪,“是谁?”
青黛很冷静,缩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小殿下冷了脸色,才道:“霍统领啊,你二人一起长大的。”
原来是那厮……安阳忙不迭地摇着脑袋,那人应该心向着江北,青梅竹马……指不定下次就把刀架她的脖子上。
这样的人也算青梅竹马……安阳不禁好奇,女帝的青梅竹马是何模样。
苏合出自江北,是否就是九皇叔口中的‘青梅竹马’。
两人模样,倒是般配。
安阳掀开帘子,看着正阳门口两旁的侍卫,禁军统领配女帝,好似也不错的。不过既然有青梅竹马,那她前些日子送过去的伶人就用不着了,应该早些撤回才好,以免误了‘大事’。
自王府回宫后,她就去云殿找秦执事,让她将伶人秦若时发还教坊,只是去了才知秦执事出宫去了,她便在台阶下等了一个时辰,日暮西山,人还没有回来,她才悻悻而回,待明日再过来解决此事。
金乌西沉,星辰渐渐洒在苍穹之上。
女帝打发了六部尚书,偷得半刻闲散的时间,听闻宫人来说,安公主今日在殿外等了许久才离去。
安公主与对于陛下的云殿来说,就是一个稀客,自她醒来,来此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奕清欢想了想,还是等晚些时候过去,安阳过来必定有事,许是碍于朝臣在此,不敢进来罢了。
念着几日未见,她准备沐浴换身衣裳,再去依水宫。
帝王寝宫之内,自备浴池,旧楚君王喜好温泉水,便仿造了温泉的式样,挖掘建成,只是奕清欢不喜奢侈,鲜少用汤池。
独辟的浴池与主殿隔开,氤氲的热气漫上了殿宇,热心的宫人在水面上洒了些花瓣,香气混杂热水,漫入了浴池之内。
这里比狭窄的木桶宽敞很多,肌肤泡入其中,缓解了周身的疲惫,奕清欢靠着池壁,揉着肩膀酸痛之处,深吸一口气,舒适地阖上双眸。
她与安阳之事,愈发复杂了。
原想着大周之事安定下来,就可以将自己的私事摆上桌面,撇清了本就不真实的母女关系,将她归还上官府,名正言顺,孰料安阳忘了前事,对她愈发抵触。
日日念叨着封地,她知道,情伤一事,伤至内心,安阳嘴里说不恨不怨,其实内心厌恶了自己。
深思乱想间,屏风后步来一人,脚步轻盈,奕清欢眯眼看了一眼,以为是宫人,也不曾出言阻止,再次阖上眼眸,觉得有必要与那个孩子将话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