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性子沉得住气,经历了边关战事,京城政变,踩着脚下尸骨登上相位,京城政务掌于他一人之手,自以为已经做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程度了。
然而,和她相处的时日越多,他越开始怀疑这一点。
看了她就头疼。
就比如现在,才跑了三五圈马,她就来了,拉住了他的缰绳,央他让她跑一圈马。
像她这般已经裂出细纹的珍贵玉瓶,轻轻碰一下便碎了,哪里能让她跑马。灌进口鼻里的大风都有可能引发她的咳喘旧疾。
他不肯。
她就改口退让,改而让他带着她,就在跑马场里慢慢地跑一圈马。
他当然可以带着她跑马,然而男女有别,众目睽睽之下男女共乘慢行,无异于调情。当众狎昵大臣,她身为女君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他还是坚决地拒绝了。
她默默地在跑马场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来的时候本就是强撑着过来,走的时候,人已经几乎站不住,撑着一口气走了几步,身子软软就要往下倒。吕吉祥当着权相的面不敢怠慢,赶紧叫来了步辇,护送她上去。
她沮丧地坐在步辇里,以一个受伤防备的姿态,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把头深深地埋进了手肘里。
他跑了半圈马,隔着步辇的纱帐看到了她抱着膝盖离去的低落姿态,不知怎么的触动了他,心里微微揪动了一下。
当时他想,她想骑马,就算身子这么差,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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