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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极人臣后我回家了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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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脊,感觉有有一滴滚烫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的颈窝。

常意的手一顿:“……你在害怕什么?”

是在害怕她死掉吗?

她话还未说完,眉目一凝,越过沈厌的肩膀看向他身后。倒在地上的人居然有一个,咬牙摇摇晃晃地支起了半个身子。

他目光满是恶毒的仇怨,明明她和他们从未有过纠葛,他们拿钱杀人,却不能接受失败就要受到同样待遇的事实。

他拿起一枚掉在旁边的箭镞,常意皱眉,已经知道了他要做什么。但她此时和他离得太远,无法阻止。

沈厌正处在发病的时候,常意跳进他怀里,带着他想远离马车。

可那人手里的箭镞已经抛了过来,狠狠地命中了停歇在一旁的马。

马儿仰头喷出一道响亮的鼻息,吃痛嘶鸣了一声,扬蹄踢起一堆泥土,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马车被甩得横移,撞击在路旁的树干上,车轮陷入泥坑中,将常意与沈厌一起颠簸出去。她在地上滚了一圈,手肘磕在地上的碎石上,疼得她闷哼一声。

地上并不平坦,一路倾斜几乎没无法支起身体,沈厌抱着她,下意识地把她搂得更紧。

她几乎能听见皮肉被砾石撕破的声音。

常意咬紧了唇瓣,忍耐住手臂传来的剧烈痛楚,贴在他耳边说,放手。

鲜红的血液从破裂的皮肉中渗透而出,滴滴答答流淌在草叶间。

她嗅到了血的腥气。

这是他的血,她记得很清楚。

沈厌却没有理睬,仍旧将她牢牢锁在怀里,一点也没松开。常意这才从一片混乱的思绪里想起来,他现在大抵是听不懂她说的话的。

一个连身为人的理智都没有的人,却还记得牢牢地抱着她不放。

沈厌领口那一块衣服已经被血水浸湿,黏腻地黏在了她了脸颊上,她闭上眼睛,用沈厌的衣领蹭了蹭脸上的泪痕。

缓冲了几圈,沈厌用胳膊止住滑坡的势头,天色渐暗,让他身上的血痕和天色愈发完美地融在了一起。

他不让常意看他的伤口,张开唇吐出一串沙哑的音节,像是喉咙被割破了一样,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但常意依旧听懂了。

常意咳嗽了几声,忍住在沈厌面前吐血的冲动,喉咙里咕噜咕噜地涌出一股腥甜的血味,她顾不上擦拭嘴角的血迹,紧紧抱住了沈厌,将他的头埋在自己的颈窝里。

沈厌的脑袋抵着她的胸口,耳畔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呼吸声,她的呼吸很重,一下一下敲在他的脸上,仿佛鼓槌一般,直直撞进他的心脏最深处。

她在发抖。

常意轻轻地吻了吻他轻颤的眼睛,他白色的睫毛上沾着一点点血,透着点残忍的懵懂,少女柔软的唇透过薄薄的眼皮,温度印在了他的眼球上。

她并没有说话,但是拥抱的两个人,都感受到了彼此的温度和心跳。

她的心只属于自己,但在这一刻,的确是在为沈厌而跳动。

第63章 其六十三

夜风吹过, 四野寂静。她能够闻见沈厌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以及他那些伤口崩裂开来的的味道。

常意突然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仿佛堵了什么东西一般, 她抬头看向沈厌,咳嗽了一下,齿缝里都是闲腥的味道。

她知道沈厌鼻子灵得很, 不想被他发现端倪。将血咽了下去。

“离长留县不远了, 我们先下去,往那个方向走。”

常意冷静下来说道。

马坠下崖边, 马车也坏了,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过来,他们还是先不走大道为妙。

她站起身来, 既然已经滚落到谷底, 索性引导着沈厌一并往下走。

即使有人来搜捕他们, 也是先搜查一片狼藉的上面。

他们在山林里走了一阵, 谷内一片黑暗,只有月光隐隐照亮周围的环境, 不至于摸黑。

这样的天,再走也是危险, 她停下脚步,准备找一个地方歇息。

其他小一点的​‎‍‍‌穴‍­口‎​‎‍​可能是动物的窝,在这种时候常意不敢以身涉险, 徒增麻烦, 一路确认了好几遍, 才在一处僻静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山洞。

山洞还算宽敞,一眼可以看到全部景象,洞壁上布满了青苔, 潮湿得几乎看不清楚里面的状况。洞内散发着腐朽的气味。

常意掰了些干枝支在洞口,又留了些树枝在里头,还好火折子是放在身上的,此时还能派上用场。

山洞里头潮湿,她点了好几次才点燃。

她转身,坐在沈厌身旁。幽幽的火光照亮了洞内,自然也让沈厌身上的伤变得清晰可见。

常意抿唇,倒吸一口冷气。

她被沈厌护在身下,倒是没受什么重伤,可沈厌背后却几乎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划痕,混杂着泥土,血淋淋地横在背上。

她靠近一点,血腥味扑面而来。

沈厌被她像小动物似得在身上嗅了嗅,敛下睫毛,不自在地想往后退。

常意握住他的手,低声叫他别动。

她面上神色晦暗,骂了他一句:“你不知道痛的吗,傻子。”

在其他方面倒敏锐得很,自己伤成这样,却还像个没事人一般。

常意知道他在战场上受过比这还严重的伤,甚至在长堰村被那妇人殴打时也比这痛,他们最倔的无非是这条如野草般的命。

但她看到,还是莫名心如刀绞,像麻绳一样拧在了一处。

她帮沈厌脱下了外衣,小心翼翼地把沈厌身上和撕裂的血肉几乎黏在一起的布料碎片挑开。

火焰跳了跳,逐渐黯淡下来。常意看得眼睛都要瞎了,才把那些血肉模糊的布料一一除尽。

沈厌赤.裸着上身,任凭她动作,也不喊疼,一双淡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好像怕她跑了似的。

如果能用水擦洗一下他背上的血迹更好。但是她在深夜孤身一人出去寻水,简直是给夜晚出没的动物送菜,山洞里的水洼又脏的不行,用了只会起反作用,只能先将就这明天再说。

常意把自己的外袍脱下。

她因为怕凉,平时都会多穿一件,外袍正好可以给沈厌包扎。

这外袍在她身上已经是极宽松的样式,但沈厌肯定还是穿不上的。常意只能把外袍用小刀割开,再裹在他背上。

她细心地把他背每一个伤口都覆盖住,说道:“好了,这样伤口就不会沾上泥灰了,你睡一觉吧。”

沈厌的眼神光动了动,突然要扯下身上的袍子。

常意皱眉,忙按住他的手,明明刚刚一直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这样。

沈厌的眼神落在她肩上。

她现在多少有点能理解沈厌的思维了。常意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手上,让他感受温度。

“我不冷。”常意说道,用手背去贴他的手心,让他能感觉到温度。

说不冷是假的,洞里这么潮湿,生起的火堆也保不了多久,到时候会更冷。常意现在温热的手,都是刚刚在火堆旁偷偷烤热的。

她缺一件衣服不要紧,沈厌若是裸着在这过一.夜,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救不回来了,更何况他还身负重伤。

她的小怪物只凭借本能,反而比平时敏锐得多,常意也不知道把他糊弄过去了没有。

沈厌突然俯身把她拉过来,紧紧抱在了怀里。

他的呼吸沉稳又急促。

从背后被沈厌抱紧,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胸膛震颤,肌肤在夜晚的空气中微微发烫,像一块炭贴在她背上,温暖又灼人。

常意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沈厌的手抚摸着她的脊背,轻轻摩挲着,像是怕碰伤了她。

他微微低下头,嘴唇挨着她的鬓角小心翼翼地厮磨,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哄骗她入睡。

常意意识到他在用身子给她取暖,怔忪着任由他抱着。

许久之后,她才慢慢伸手,放在了沈厌的胳膊上,慢慢蜷缩在了沈厌的怀里,被他的气息覆盖。

他们身上都沾染着彼此的汗水和血迹,血的味道逐渐麻木,常意嗅到他身上有股冷锐的兵器味道,像是铁屑一般。

沈厌闭上眼睛,她脖颈间,尽是淡淡的药香。

这样确实暖和多了,常意阖上双眼,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山洞里的灯火倏然一声灭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沈厌突兀地睁开了双眼,瞳孔在黑暗里反射出淡淡的光点。

他的白发,和常意的头发纠缠在了一起,不分彼此。他眼神微动,露出一种餍足的宽慰感,在无人能看见的山洞里,仿佛一头拥着自己猎物的野兽。

沈厌垂眸盯着她的侧颜,半晌,才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都拥在怀里,紧密相合,不留一丝空隙。

外头天色泛白,阳光射进来几束,照耀着山洞的墙壁,把里头照得柔软而明亮。

阳光刺目,直直照向人眼睛。

常意眯了眯眼睛,视线逐渐恢复清明。

沈厌不知是什么时候醒的,她抬头,刚好对上沈厌望过来的目光。

白天正是赶路的好时机,他们最好趁此机会快点找个有人烟的地方落脚。

沈厌望着洞外的崎岖石路,侧了侧身。

“……”他背上伤都不知凝住血了没,还想着背她。

常意都被他气笑了,轻轻推了一下他没伤的胳膊:“我又不是瘸了。”

虽然全身都疼得不行,但忍耐是她习惯并且极其擅长的活。

谷底下细看的话,并不是没有人走过,至少能看出来一条道的,也是常年有人在此经过踩踏出来的,越走地势越往上了些,似乎能走出山谷。他们沿着这条路走了几个时辰,到傍晚才看见有屋檐露出来。

屋檐挨着屋檐而建,这地方不小,居然有十几户人家。

常意快步走到沈厌面前,在一间屋门口站定,试探地问道有人吗?

里头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他们,一个在腰间系了一圈麻布的妇人从屋里探出脑袋,打量了他们两人一番,犹豫了一会,还是从屋里出来招呼:“你们是打哪来的?”

不怪人家警惕,他们俩现在形容实在不好看,两人浑身是血,衣服都看不出原本的形态,沈厌脸上虽然在土里摸爬打滚过一回,灰头土脸的,仍然遮不住他雪白的头发。

这妇人还没尖叫着让他们走开,已经算是大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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