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老大,没想到你竟然主动出来瞧热闹了,这可真是难得啊。”
宴黎瞥他一眼,没有理会,而正巧这时,车队也已经开始入城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王府甲士,举着燕王的旗帜肃穆严谨,稍后则是宫中禁军,又是另一派矜贵模样。甲士多是选自军中,由身经百战的精兵组成,而禁军之中多为官宦之后,两者气质便是截然不同。不过再如何气派的军队在边城这种地方也不少见,当下众人的视线便往后移。
在这两支人马之后,燕王的车驾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亲王仪仗的气派自不必提,富丽堂皇的车驾边尚有十二卫紧密护持。这些人又与前面那些军士不同,他们穿着各有不同,却是个个神光内敛,明眼人一眼看去便知不凡。
高大山咂咂嘴,在周围一众的欢呼声中煞风景道:“这位燕王殿下看样子还真是怕死啊!”
看这架势,巡边的队伍人数恐怕足有数千之众,胡人南下劫掠一般也就这规模了。如此自是气派,燕王安全也是无虞,但偶尔遇见像高大山这样生在北地、见多战乱又缺根筋的人,却是有些看不起燕王小题大做了。他却不想想人家天潢贵胄,自是金贵非常。
宴黎不接这话,眼看着燕王的车驾入了城,后面还跟了另一架颇为华丽的马车,终于开口道:“我爹说燕王此行还带了家眷来,看样子应该是真的了。”
高大山也看见了那架马车,不过他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马车上,反倒是一眼瞧见了马车边有个骑白马的少年。少年身形单薄,与他们年龄相仿的模样,许是因此吸引了高大山的注意:“老大你说,那个骑白马的,是不是燕王世子跟来了啊?”
燕王已过而立之年,世子与他们年龄相仿并不奇怪。但宴黎凝神看了看,却对高大山的眼力嗤之以鼻:“什么世子?那明明是个穿了男装的姑娘!”
第0章你本来就难看
边城实在不大,而燕王的排场却不小, 因此无论驿馆酒楼, 还是城中富户的宅院, 于燕王一行人而言似乎都不足以匹配。
宴擎为此小小的烦恼了一回, 最后还是燕王自己“善解人意”的提出了可以暂居在将军府, 而多余的随行人员则分散安置在驿馆等地即可。
宴将军表面感激燕王宽容,但私下里其实早有预料。毕竟将军府也算是边城难得阔绰的宅院了, 而且燕王此行也不仅仅是巡边而已,他也是来拉拢人马寻求同盟的。如此一来, 能够借故直接入住将军府, 趁机与晏家拉近关系,也自然是求之不得。
就这样, 燕王带着他的十二卫,还有入城时高大山见着的那个穿男装的姑娘,一同入住了将军府。
燕王倒是坦然, 住进将军府的当日便与宴将军明说了,他此行带着的是长女柔嘉郡主。只不过郡主嫌久坐车中憋闷, 也正好想见识见识边城风光, 索性便换了男装出来骑马。
这是小节,无人计较也无需计较, 将军府的人很快就全都知道了。之后再过几日,等郡主穿着女装出去晃悠一圈儿,消息传开后便是连高大山等人也都听说了。
乍闻这消息,高大山当即便冲着宴黎竖起了拇指, 一脸拜服道:“还是老大眼光犀利。”
宴黎听着夸赞扬了扬眉,没有觉得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宴黎看完热闹与小伙伴道别,回到家中却发现将军府一片混乱,连守门的侍卫都换了一拨还险些将他拦在门外,因此很是糟心了一回,之后本就清冷的目光便更添了两分寒意。
借宿他人府邸,却将人家的小主人挡在门外,这无疑是喧宾夺主,很得罪人了。
燕王知道后心中不禁暗骂了一声,他可不想初来乍到便得罪了宴擎,而且还非他之过——侍卫虽与他有关,但至少不是他亲自得罪人吧——于是为了弥补过错,燕王殿下也不等随从将所居院落收拾妥当,便让人去请了宴黎过来,亲自接见了这晏家的独苗。
宴黎对燕王却是天然便有些不喜,因为燕王一来他就要将金马送出去了。哪怕明知道这是阿爹的谋划,并非燕王豪取巧夺,但想着自己花费千金才买来的马儿就要这么送出去,他也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他又怎会舍得花千金将那马买下呢?
不过不喜归不喜,燕王殿下相邀,知道分寸的宴黎还是不能不去的。
等宴黎来到燕王暂居的院落时,里面的一切已是大变样了,不说屋舍之中添了不少物件,就连院子和附带的小花园都被精心收拾了一遍。若非宴黎在这将军府里住了多年,对这院子熟悉至极,几乎要以为自己是走错了地方!最后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句,皇家人的讲究与奢侈。
宴黎迅速将变化的环境打量了一番,燕王却也在这短短时间里将他打量了一回,等他收回目光便笑道:“今日本王初到贵地,一切尚未收拾妥帖。忙中出错,让随行侍卫误将小公子拦在府外,是本王管束不严之过,还望小公子见谅,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话说得不是十分软和,但对于高高在上的燕王殿下来说,已是少有的低姿态了。
宴黎忙道“不敢”,无论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至少明白不能因为这些许小事便与燕王交恶。又想起自己慑人,便微微垂下了眼眸,倒是难得露出了一副谦逊姿态。
其实燕王早就已经注意到宴黎的目光了,他来北地巡边又不是真来游玩的,也做过许多准备。如宴黎这般出身将门晏家,幼时还有那般被野狼捡回去养大的传奇经历,他自然也听说过。
不见其人便已心生好奇,见了自然要多看两眼。至于宴黎的目光,在燕王看来是多了几分野性,也比常人凌厉些,但也仅止于此了——要知道,人狠起来可是要比野兽可怕得多。而宫中朝中,处处争斗,最不缺的便是那凶恶之人!
匆匆一晤,将事情说清楚后,燕王并没有留下宴黎。双方只是简单的交谈了几句,在心中对对方生出了些浅薄的印象,后者便告辞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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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黎刚出了燕王的院子,便险些被块小石子砸在身上,所幸他听见风声后反应敏捷,略一侧身便躲了过去。然后一抬头,便看见对面树下穿着男装的少女正抛着石子看着他,见他回头还扬声问道:“你就是那个传说中被野狼养大的晏家少将军?”
对于过往,宴黎倒不避讳人提及,虽然许多人提起这事时要么畏惧要么不屑,连带着对他的态度也会变得奇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