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矗笑中带呛,道:“生不逢时,造化弄人,倘若大人能早来一步,或是王某晚生十年,纵使科考上何等不如意、屡屡受挫,也总不至于出海为贼,时至今日,也不至于要在这海上荒岛,才能与大人同坐饮酒。”
他们之间,理应谈诗书,而非谈生死。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同样是不得意,诗仙扁舟弄发,我却是贼船打劫。”王矗自嘲道。
裴少淮只是跟饮了一杯酒,笑笑没有应话。天底下失意的读书人何其之多,多得是茅屋一间凉水一碗守气节,裴少淮心里暗想,王矗出海为贼,绝不止时运不济、走投无路而已。
正事谈完,裴少淮无心久留,遂起身告辞道:“这银子本官就带回去了,谢王兄的一片心意。”
又拱手言道:“岸上再会。”
“再会。”
……
顺应时势、识时务者,不止王矗一个。
双安州外港口雄开,那样厚实的堤岸、宽广的港池,怎么可能单单用于渔船停靠?
一个“小小知州”敢明目张胆建码头、造海港,而布政司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便说明双安州知州有所依仗,也说明“开海”是朝廷的意思。
曾经依附在世族下面、对世族唯命是从的小姓小族,开始偷偷为自己铺后路,谁都不想当无辜遭殃的“池鱼”。
他们纷纷通过齐、包、陈三家,私下向州衙表明诚意,使得裴少淮手里又多了一锭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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