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思衡的话逗笑了本有些阴悒疲态的曾玄度,师生二人于寒风中踱步共话,已走过一个来回,又重返马车停驻等候的地方。
“你能以利哄诱小人,以诚宽待君子,可见是权柄在握仍有恪守之德,我原本担心你念旧心软的毛病给人拿住,如今看来,是我杞人忧天。光看你用蝇头小利困住茂安公一家,也知你不是只会冒进,我亦能放心而去……”曾玄度笑道,“虽也算了解你的智识和手段,但仍旧忍不住担忧,我是真的老了啊……”
垂柳枯尽,唯有素枝盈风摆晃,卓思衡所见满目萧条,所闻听也是寒鸦嘶叫绵延不绝。
沉默之后,他开口道:“老师为什么不等过了冬去春来再归乡?路上颠簸,虽您是南去,但终究物候在此,学生实在担心您的身体。”
“阿慈给我准备好了些药带着,就算真有什么也是有备无患,你自己妹妹的医术你还信不过么?”曾玄度似是安慰般拍了拍卓思衡的肩膀,“你对时局洞若观火,怎会不知来年春天……考课大年刚过,多少才俊等待明年春一纸调令的擢升,年纪大的再不识趣,不知让位,倒让人嫌恶。你说我也算通透了一辈子,非要临了给人老糊涂的暗思么?那我可是不愿意的。”
卓思衡知道老师心中一直有着股读书人的骄傲,他一辈子都是清流之路走来,自然有自己的坚持。
“那也总该等到明年春坛后,您的学问也不输那些入京的名师大家,能一起论道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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