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袋里的手机响起时,周涯刚从桶里捞出今晚的最后一只生腌三目蟹。
左眼眼皮蓦地跳了两下,周涯不耐烦地咬了下后槽牙。
他没搭理手机,把腌蟹甩到厚砧板上。
手起,刀落,三两下就把螃蟹均匀切块。
琥珀凝脂般的蟹膏溢出来,盛了一盘晶莹剔透,芫荽缀顶,白醋伴旁。
他不用喊“上菜”,只需把盘子放前头,朝前来端菜的店员比划个手势,对方就知道要送去哪一桌。
今天周六,大排档座无虚席,不到十一点,腌虾已经卖完了,虾姑也所剩无几。
圆桌裹着层层塑料桌布,在老旧骑楼下方杀开一条血路,人声嘈杂,觥筹交错。
灶眼里鲜红火苗跳跃,花蛤在猛火强攻下颤巍巍地张开口,露出最嫩的那块肉儿。
挂满污油的排气扇轰隆作响,客人们点菜都要用喊的,指间香烟指东又指西,烟灰都不知道跌落哪里。
鹅肠去肥膏,杂鱼贴小鼎,咸菜滚车白,白糜盛两碗,最后是任君选择的杂咸。
手机响第三遍的时候,旁边负责记菜的阿丰终于忍不住:“老板!电话啊!电话!”
周涯往鹅肠上淋了些许卤汁,递给店员,双手在一旁又油又旧的破毛巾上随意擦了几下,把夹在耳上的香烟取下来,跟身边人扬了扬手,走出档口。
看清来电人,周涯“嗤”了一声。
仍是不接,他把烟点起,待电话再次打来,他才重重吐了口烟,接起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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