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嘉忆又小又破的家和他妈妈的脸在他的脑海中幻灯片似的闪现,四肢百骸里潜藏的孤独齐齐跑了出来,混沌地把他包裹起来。
八千块能干嘛呢?
能买下一个贫困生不该存在的自尊心。
段嘉忆终于麻木地杵着拐杖往台上走去。
他以为他的腿要好了,他想在这短短的路上走得哪怕能好看一点,于是他把重心从拐杖上挪到了他的伤腿上,尽力想不要一瘸一拐地上去。
他的耳朵仍然在不听话地工作,他听到坐席上同学们对他走路姿势的嘲笑声,他走上台,接过那个艳俗的牌子,按照他们的话举在身前,又按照他们的话跟别人对齐站成一排,像个跟着剧本走的提线木偶。
他站在台上,看见下面坐着的同龄人们戏谑新奇的脸,过度使用的伤腿阵阵发痛,记者走到他们这一排人的正前方,镜头对准了他们:“茄子。”
段嘉忆看着黑洞洞的镜头,礼堂顶上大功率的灯照下来,晃得他眼前发晕。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洇湿在地板上,快到连它的主人都没有发现。
大课间时间很长,周放又刷了两个大题,就听到拐杖杵在地上重而急的声音。
他抬起头一看,进来的段嘉忆的视线越过他看向后面的空桌:“林挽月呢?”他的脸白得吓人,但他一向很白,周放这种神经不算纤细的男孩暂时看不出来差别。
周放纳闷道:“你不是说她去医务室睡觉了吗?”段嘉忆一向记性好,怎么自己才说的话,一转眼的功夫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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