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是真的接受我了。”裴恩诺咬咬下唇，拼命掩盖住自己的痛楚，结果却是欲盖弥彰。

“我看你真的是爱上演琼瑶戏了。”丹楣突然想通了什么，捏捏自己的袖口，他的麻木不仁传递给裴恩诺的同时他连一丝怜悯都不给予。

裴恩诺早就应该看开丹楣这个人，那就无所谓他的话中带刺可偏偏他没有看开而且是非常在意，“你在侮辱我？……你可以侮辱我，但你绝不能侮辱我对你的感情。裴如青死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强烈的感情了。于他我是恨，于你我是爱。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不信任我就算了，还污蔑我对你的一切！”

“裴大少爷，让我告诉你一切还是你自己告诉我呢？你的演技真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怪不得你能成大明星。”丹楣冷笑了几声后，坚定的眸里渗出了几许痛恨，“我不是傻子我不是蠢货更不是白痴。你却一直把我当小丑耍着玩，你说是谁侮辱谁？”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小丑！”裴恩诺攥紧拳头后又泄了气，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像是缺水的鱼儿难以存活只能孤单等着死亡的来临。

丹楣叹了口气，眼神灼灼的看向裴恩诺，“其实我不想这么早就结束这一切的，我还是蛮喜欢你的，但……前提是——你是人。”

裴恩诺退了几步摇摇头，“我不是人——是什么？”整个人蔓延出淡淡的苦涩。

“如果刚才我贴了那张符在你身上，你气愤的甩我两巴掌；你大骂我卑鄙无耻是小人；你撕下符咒或者是别的……我都会相信你不是鬼，可偏偏你伪装的太完美，我现在知道了：识鬼符符对你是没用的对吧？你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掩饰的太过正常。没有瑕疵的美玉是让人向往的，但往往却不真实。所以你叫我怎么不怀疑你呢？裴恩诺！”丹楣惋惜的看着裴恩诺。

“所以呢？———”裴恩诺站定不再有笑容，只是倔强地回视丹楣。

“我可以从头和你分析，你要听吗？”丹楣笑着露出白牙灿烂极了，却让人不寒而栗。“我们第一次认识的那天是下雨的日子对不对？也是鬼节对不对？你和我一起经历坟墓的怜儿、房东太太、王明、雷镇、陌优、伍……每次都有你在身边，而你一出现就有绣花鞋就有蜡味我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点，我渐渐发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再来是你明明是鬼眼，可每次遇到危险都只有我一个人看见，那么你呢？——为什么我们明明是不熟悉甚至是陌生的，却能做成朋友，你我并没有依赖但生命就好象让我不停地遇见你再让我熟悉你。”

“呵，你别自作聪明，那些人都是你杀的！”裴恩诺敛起唯唯诺诺的容貌，邪恶的提醒着事实。

“裴大少爷，不早和你说过了吗？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以为给我下催眠术让我颠倒记忆我就永远不知道真相了吗？你忘记了我并不是孤军奋战。那些人全部都是你杀的——万年厉鬼，你觉得还能隐瞒下去吗？”丹楣忽然沉痛了起来，事实确实是这样，但是他就是不想揭开，就像他在这一年里都不愿相信裴恩诺是鬼这件事一样。

“……”裴恩诺语塞，白皙的皮肤突然泛起了大片青色，漂亮的眼睛渐渐变了原本的颜色，除了狰狞更多的是无边怨恨。

“你是不是疑惑我为什么等了一年才告诉你我全部都知道？”丹楣把不该有的神态都收去，摆出无谓的样子。

“说。”裴恩诺的声音变的粗哑，就像钢条被打磨过，指甲又在上面划拉一般。

“我要查出牧离串出一切再套出你这个BOSS，让我知道我有足够的证据来指向你。”丹楣悄悄把手伸向腰后，掏出符咒，用灵力自燃起了符咒。“让我纳闷的是，你为什么不早点就杀了我，在那个出租车上你就可以干掉我了，为什么要留我到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因为你觉得好玩对不对？看看我什么时候才能看透你的陷阱，告诉你之后你再来送我去见上帝对不对？”

裴恩诺笑了，大笑起来，原本整齐的牙齿早已变出了根根绿牙，像是苔藓腻在黏膜上擦不去。“小美真的很聪明，为什么以前不让我看到你这一面呢？”他的身体在膨胀变形，衣服上长出细细的针眼。

“如果让你看到了，那么我现在还能发挥这聪明的一面吗？”丹楣不动声色的退了几步，嘴上念了句咒语，“伏州影雾嵌原芩——出！”顷刻间，他的周身几米内全部都出现了紫色的光圈，光圈上包绕着淡淡的银色，圣华的光线包住了圈中的丹楣。

“我以为你只会用那几张破咒，结果中级结界都可以用了？”裴恩诺的金发慢慢变长，从脖子延伸到了脚边，青色的脸又现出了白皙，漂亮的眼睛此刻正充斥着妖媚的紫色，嘴唇变成了娇艳的鲜红色像是刚刚饮尽人血般，下巴被削尖了似的，精致的五官越发迷人，体形变的魁梧起来，不再是细瘦的模样而是一个比人类强壮一倍的身体。身上披了件黑色长袍，把整个身体包裹住，看似粗俗的长袍细节处又特别的认真，裴恩诺变的非常邪恶起来，他轻轻笑起来，嘴里的尖牙也一同微微发颤，像是在嘲笑丹楣的幼稚，他身体渐渐漂浮起来，脚尖不着地悬在半空中。“小美，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是真的喜欢。可你都挑破了窗户纸，我还不解决你那不是太可笑了？”

“看你的外貌就知道你已经不是鬼魄了，你应该练成精了。或者说是……魔更恰当？”丹楣紧张的望着眼前强壮的裴恩诺，他无害的笑容在此时看起来分外变态。

“我确实不靠活人也可以生存。”裴恩诺挑了挑眼角，饶有趣味的看着结界内的丹楣，妖紫色的眼眸里突然出现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你的同伴来的真及时。”

丹楣看着结界内出现的悠棉和狗子马上镇静下来。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们那时候分了手，然后你接受我的原因吗？”裴恩诺像想起了什么，看着丹楣问道。

“是……”丹楣还没说完，裴恩诺马上接口，“是因为想骗过我，让我放松警惕，你只是欺骗我来达到你的目的是吗？”他的脸色冰冰的，没有任何感情。

“……”丹楣惊噩了几秒诚实的点了点头。

“你骗我！”裴恩诺自欺欺人的笑了起来，尖牙顷刻变的锋利无比，“也对，我骗了你这么长时间，是该让你还还的。”

“你消失还是我们消失？”悠棉垂目，抬起右手从丹田用力，运出一股深红的火焰浮在手掌上，灼热却又极至yin冷，这是驱鬼焰最高境界。无论是魂魄、妖怪、魔怪都可以对付。

“起码让我把话讲完再动手啊。”裴恩诺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这般淘气让丹楣不禁回忆起了那个少年，“小美，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认真想好答案。”

“说吧。”丹楣不能心软，眼前的这个魔怪就是害自己身边所有人死去的罪魁祸首，这演戏极好的变态又试图伪装什么？

“你真的想让我永远消失吗？”裴恩诺紫色的眼瞳里承载无数脆弱，真的好象很痛苦的样子。丹楣不知道他又在耍什么把戏，但是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是。我不会原谅任何一个仇人，任何一个伤害我身边人的怪物。”丹楣说的很坚决，没有一丝姑息的意味，“但是我要你消失你就消失吗？真可笑，魔怪的属xing是很厉害的角色，特别是像你这种万年魔怪，更是难以对付。说不定我们都死了，你还活的高兴呢！”

裴恩诺的表情僵了一僵，又恢复正常，“所以我才要让你认真的考虑答案，小美，我再问你一次，你要我永远消失吗？”如果是你的意愿，我会遵从……但是我绝对绝对不想听到你那么绝对的答案，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无情，我确实是一个魔怪，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怪，但是从你口中说怪物这两个字，不知为什么我的心会那么揪。

“是。”丹楣几乎没有考虑就直接说出了口，手上已经拿好了符咒与驱魔用具准备一搏。

“那么……”裴恩诺在半空的身影突然虚无了起来，房间里像是充满了雾气，空气里透出了危险后的特有的安全感。

“消失了？”狗子难以置信的看着裴恩诺原本矗着的地方，结果空无一物。

“怎么会？”丹楣看了看四周，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的宁静，心里却隐隐不妥起来。他斟酌了一小会儿，踏出了结界。

“呵呵。”熟悉的笑声突然在丹楣身旁响起——裴恩诺，他没有离开！丹楣下意识拿出几张符咒往身旁拍下。

“小美，你真温柔。”裴恩诺在一旁的身型变的晃动不安，心口被贴上许多符咒，灼心的感觉渐渐传递，“能死在你手里真好。”

“什么？”丹楣认为眼前是自己的幻觉，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这个万年魔怪？下一秒，他又开始难过挣扎痛苦起来，即使面前即将倒下的是他所憎恶的魔怪，但是心头流失了很多东西抓不住，他潜意识里是不想裴恩诺死的，他有时想大家就这么隐瞒一辈子过下去就好了。“你明明能躲开的，干什么不躲？”指责变成了无端的抱怨。

“杀了那么多人是因为我只想小美一个人留在我身边，现在小美不需要我了那么自然我得消失，可是在谁手里永远消失我都不甘心，我可是魔怪——万年魔怪——呵呵，只有让小美亲自解决了我，我才有理由让自己消失。”裴恩诺娇艳的唇色正在褪去鲜艳，像是枯萎的花朵，怎么洒水都不能再救的活。

“那你刚才还言之凿凿的说要解决我，我以为你会下什么大功夫来干掉我，你现在算什么！给我起来！”丹楣抱起裴恩诺，冰冷的温度不似活物，他本来就不是人类，现在的冰冷只是更显鬼魅而已。

“小美喜欢你这个‍‎​‎‌美‎‍人‎​­‌师兄的话，那么你们要幸福的过下去。虽然我很不甘愿就这么退出，但是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接受我，我骗你你也骗我我们都是坏的不能再坏的了。再说我都活了万年了——够了。”裴恩诺的睫毛正在催促着双眼闭拢，全身颤抖不已，强大的魔怪死时原来和人类一样都是脆弱不堪的让人叹息。

“不准闭眼，不准没了呼吸！”丹楣终于着急起来了，他未曾想到是这个局面，他本来以为会像小说剧情一样双方大战一场，最终角出胜者，无论是哪一方赢了都会像英雄一样耀眼，输的一方永远沉寂在大地下，如今不费一点力气就能终结了敌人按理说是该高兴的，可现在的他一点也不开心，他根本没有预料到这个状况。如果敌人凶狠的要自己的命，那么杀了他是不在话下的。可如果敌人是为了自己献出生命的，能高兴的出来吗？“裴恩诺，你要我内疚一辈子吗？你要我一辈子认为自己是个没用的烂人吗？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心疼我吗？那就快起来！”

“小美……我……”裴恩诺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却轻如蚊蝇根本不能分辨出。

“我听不清楚……”丹楣没了力气，断了心神，柔弱的抱着裴恩诺。

“我……”裴恩诺没有一丝力气再多说一句了，闭上眼睛嘴角挂起酸涩的笑容永远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