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那块空地每到秋冬总是落一地的红叶,早晨仆役拿着扫把过去清扫,就见那些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叶子落在他们身上,如同落在泥里。砸在他们脊背,也如同砸中蝼蚁。
不过是风都能吹散的一片草叶,却就叫他们挣扎不得。因为人生来有贵贱,而他生于峰顶。
冬天的白雪厚厚一层会将人影掩埋,行人从门前踩踏而过,留下乌黑错落的脚印。张虚游有时心想,清贵人家的门前,也是如此肮脏。
他立山巅,观浮云,从不低头,由此,他生性便有种无知的残忍。不觉得杀生哪里有错,不觉得蝼蚁值得求生。
而崔少逸比他更仁慈、更显慧,即便是幼时懵懂,对天地万物都有一种通达的慈悲。
他自己好似浮萍不堪摧折,也愿意在水上漂浮,做浮虫游鱼的遮阴。
张虚游启蒙的第一课,便是在崔少逸身上学到的。
崔少逸教他豁达,教他宽厚,教他见朴抱素,教他少私寡欲。教他生命之伟,自然灵韵。
只是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
张虚游不觉问出了声:“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崔二郎浑身一震,迸发出一股莫名的蛮力,将他拽了下来,狠狠从喉间挤出一句话:“如果我父亲是吏部尚书,今日活着的人就是我!你何来替我慷慨?白泽说是瑞兽,可是他不公平,这天道不公平!”
他脸上仍糊满了血,干涸的、新鲜的,挡住了他苍白的面容,已经擦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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