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更是白绫肃穆,府中下人各个披麻戴孝神色戚戚。明明……他们连此番究竟死了谁,其实都弄不清楚吧。 “小英,这远违了制式了。这般吊唁,需是王侯方可,更何况死的还是本就不该在世之人。若让父皇知道你们这么搞,可如何了得?” “二哥,小英也不想的啊!可三哥那个脾气,二哥您又不是不知道。不说旁的,就他这几日喝的那酒……不给他喝,就砸我的王府出气。唉,如今下人们都怕得要死,三哥只听二哥您的,您、您快去劝劝三哥吧。” 宴语凉无奈地摇了摇头。 英王府五进院子,灵堂设在最内尽头,还未跨过灵堂前院的门槛,便远远见得晏殊宁抱着一大壶酒靠在棺边,醉眼朦胧地自顾自惨笑。 “三弟节哀。莫要再喝了。大业未成,却为一时失意便如此消沉意志,可不像我认识的殊宁了。” 被夺去酒壶,晏殊宁也不闹,驼红色的脸颊笑眯眯看向宴语凉:“你来了啊?” “我本不想来,来了也马上就要走。殊宁,此番我等中了成王阴谋,失了秘宝残片事小,失了谢将军事大,自此沧澜和沙柳的藏兵便再难调了。我如今正在积极联络西北各部,也望殊宁早些重整旗鼓,莫要耽误了大事才好。” 晏殊宁眼波流转,只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抱着酒嗤嗤笑着。 “以前……在京城里,大家都爱说我是诗仙转世。语凉,你知道……诗仙是怎么死的?” “……” “喝死的。所谓一醉解千愁,若能就此喝死,倒也一了百了了不是么?” “殊宁,莫说傻话了。”宴语凉伸出手,将宁王从冰冷的地上拽起:“适可而止!你将来可是要——” “将来……将来要做什么?!我将来要什么?语凉,我如今什么也不想做了!我只恨不得死了算了!什么皇帝,什么千秋大梦!我不做了还不行么?!呵……若是大哥能将昭明还我,若是大哥能将原来的荀卿还我!我让给他做就是,都让给他做还不成么!” “殊宁!你听听你自己,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我说的什么话?语凉,我好歹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啊!谁都像你……谁都像你那般冷血!明明……明明过去也同昭明交好,如今他死了,你却连一滴眼泪都不掉,连丧服都不为他穿!你看这是一身什么绣的什么彩!给我换掉,换掉——!” 宴语凉推开发疯的人:“殊宁你冷静点!事已至此懊悔无益,该往前看才是!” “还怎么往前看?!昭明不在了,荀长叛我而去!整个影阁被他带走了一大半!我还有什么?!我已败了!还怎么向前看?没有兵权,没有影阁,没有秘宝,我究竟还如何与成王抗衡?” “……” “我如今……只后悔对不起昭明。” “十多年来,昭明为我竭心尽力,我却不知惜福,负了他一片真心不说,后来他离我而去,亦找到真心相待之人,我该放他走的!都是我的错,若我不是一味与大哥争,昭明不会死,是我害了他!如今众叛亲离,全是我活该如此!” “什么叫‘众叛亲离’?!不过一个荀长而已!皇兄不是还有我与小英?” “皇兄当初既然选择走上了这条路,自然该知道,这条路本就荆棘丛生。要我看,谢将军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殊宁注定是心怀天下苍生之人,本就不该再有软肋,心中只可有天下,不可有任何得以倾国倾城之人!” “死、死得其所?宴语凉!你、你明知道昭明对我何其重要,你竟还这样说,你——” “我便是这么说了,殊宁你不甘心又能怎样?” 宴语凉恨铁不成钢,推开发狂的宁王:“你如今能打我,可你手长打得到成王么?莫不知成王他们,如今恐怕在大开庆功宴喜笑颜开呢!殊宁你真想替镇远将军报仇,那就振作起来,想办法杀了荀长、杀了成王替昭明报仇!莫要在此又哭又笑的惹人笑话了!” 晏殊宁愣了愣,抚着棺木晃了晃身子。 “你说的……对,说的对。” “我要替昭明报仇。绝不……绝不放过成王和荀长!呵,荀长……越陆异族贱籍,狼子野心喂不熟,竟敢和成王勾结!莫说是他,待我有朝一日等上城楼,那整个低贱的越陆族裔,都要全部为我的昭明陪葬——!” 宴语凉眼神明灭,只微微笑道:“殊宁这么想就对了。” 腰间金铃轻响,四皇子英王从前院一溜烟跑进灵堂,一把拉过宴语凉去,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呵,你们兄弟还有什么悄悄话,我不能听的么?” “殊宁,”凉王直起身子,目光平静如水:“慕容纸来了,就在门口,要一同去会会他么?” …… “他、他来做什么?!” 晏殊宁一惊,想了想:“对了……他、他可以控尸逆天!不,不行!我已决意要将昭明遗体以公卿之礼风光下葬!绝、绝不让那人带走,肆意驱使玩弄!” “殊宁,慕容纸会控尸,难道不是好事么?” 宴语凉眯起眼睛,带笑不笑:“若能说动他控着镇远将军的尸身,去收沧澜和沙柳的兵权,我们此番,不就有了同成王的一战之力了?” 晏殊宁闻言脸色骤变:“你、你想让那个人控尸昭明?!不……不行!昭明已逝,当入土为安!他生前……我已对不住他,又怎么忍心再在他死后——” “昭明他既活着时愿为殊宁赴汤蹈火,死后若是还能帮上殊宁的忙,也该是其心愿所在。”宴语凉冷冷道:“不然,我等难道就守着一句死尸,任成王横行坐以待毙么?” 晏殊宁张了张口,似是想要反驳,却始终无言以对。 垂下首去,整个人显得无比落魄。 *** “师父,师父!我们回去吧!您都看到这儿满府哀肃了,镇远将军已去,徒儿不曾骗你!走吧!朝廷的人我们惹不起,又何必,又何必……” “我……不回去。” “师父!” “不见到他……我断不会回去。” 慕容纸静静站着,除却胸口剧烈起伏,神色模样倒是平常。反正他本就脸上唇上都没有血色,这般看着,倒也同寻常无异就是了。 “既是前来吊唁,你们便莫把客人挡在门口了。慕容宫主,请吧。” 慕容纸并多顾看那华服青年,只恍恍惚惚跨进英王府大门。那青年负手站在门边,只在夜璞从他身边过时,忽而小声问道:“这位公子,莫不是苗疆之人?” 夜璞周身一震,惊疑看向那人。他来中原许久,举止言行都刻意掩盖苗疆形迹,却究竟是哪里露了破绽? 只见那人温文一笑,并无多言。 棺木之前,浓浓烛纸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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