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发冠,一边问道:“怎还不走?”
贺兰昭眨了眨眼睛,笑道:“给你带了好东西。”说着掏出一个什么来,云玉定睛一看,茫然道:“镜子?”
贺兰昭道:“嗯。我入伍时你送了我一把好刀,你做了官,我想着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送你这个吧,这镜子是我爹当年打大夏统万城的时候在一个巫师那里偶然得的,那巫师神神叨叨的,说是这镜子能看到前尘往事,也能看到将来发生的事情,我是不怎么信的,不过我看它镜面如冰,与平常的镜子不一样,照人也好看,就送你了,你要是觉得它邪气就罢了,我……”
云玉摆了摆手道:“什么邪气不邪气的,若巫师所说为真,那这镜子当是灵物,”他干干脆脆地收下了,对着镜子左右看看,道,“真能看到前尘往事么?”
贺兰昭站在他身后,把手搭在云玉的双肩上,在镜子里看他,笑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你难道不想知道后世的事情么?前生咱们俩说不定谁也不认识谁,若来生还能再在一块儿该多好。”
云玉没有搭话,因为他看到镜子里的二人猛地发生了变化,两人似乎处于室外,贺兰昭容颜未改,只是衣着奇怪,长发也变成了短发,正与镜中的他手拉着手,看向镜外的他们。
只是一晃眼的功夫,那影像便消散而去,镜中景象如常,仿佛刚才他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云玉沉默了片刻,问贺兰昭:“……你看见了么?”
贺兰昭十分惊诧:“老天爷,难不成这还真是个灵物!”
不是幻觉。
贺兰昭从震惊中回过神便高兴起来:“这么说,要么是前生要么是来世,咱们俩还在一处!”
云玉被他说得心里一动。
就这么想与他一处么?今生不够,来生,前世,横竖都要在一处么?
那人来日若成了亲,难道也想与他那贺兰夫人生生世世在一处么?
云玉被他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忙回过神,勉强笑道:“是……是啊。”
当时的二人尚且不知,这镜子有它自己的用法,贸然这样去照,就算有机缘也只能看到一晃眼的镜像,他们看到的,正是千年后,正在使用古镜窥探前生的柏舟与云玉。
当他们看向镜子时,镜子里的人也正看向他们。
而正是因了这面镜子,贺兰昭把手搭在他肩上的画面,在千年颠沛后,仍然时不时地出现在记忆全失的云玉的脑海中,出现在千年后柏舟家的镜子里。
因与果枝枝连连,在悠悠岁月间千回百转,彼时的他们被命运推着,如蝼蚁鱼虫在洪流大海中随波漂浮,他们按着千年后的他们看到的轨迹一步步走下去,无知无觉。
贺兰昭还兴奋着,他摩挲着那镜子,笑道:“既然是灵物,又是你的,你合该给他赐个名题个字什么的,你写字那么好看,你写了,赶明儿我让匠人镌在这上头。”
云玉想了想,道:“既然能看到前尘也能看到来世,不妨就刻‘鉴往事,知来者’六字。”
贺兰昭没什么意见:“那你写。”
云玉便凝神提笔,贺兰昭在一旁看着,不禁道:“你写字真好看。”
云玉不看他,笑着揶揄道:“你写字难看罢了。”
贺兰昭“嘁”了一声,抱着膀子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写字难看怎么了,我承认啊,在北疆的时候我那习字师傅老是因为我写字难看打我,说他用脚写出来的都比我好看,”贺兰昭呲了呲牙,“我真的怀疑他当先生之前是杀猪的,打人忒疼,书生哪有这力气,他从前是拿钉耙写字的么?”
云玉扑哧一笑,道:“那我教你写,日后做了武官,签发讨檄文书,至少要把名字写得好看些。”
贺兰昭便像个小书童一样在他身边研墨,看他凝眉悬腕,在纸上写下他的名字。
贺兰昭,文焕。
云玉性子温和清平,字却遒劲有根骨,一笔一划的劲道都含而不露,贺兰昭觉得他这么一写,他看自己的名字都顺眼了不少。云玉写罢搁笔,对贺兰昭轻轻笑了笑,道:“怎么样?”
此时夜已经深了,云玉房中只幽幽地燃了几只烛,他这么一抬头,青丝散落,烛火昏黄的灯光就深深浅浅地映在他的脸上,映得他眼角眉梢都带着些象牙色的暖意,像雨夜一盅温热的黄酒。
贺兰昭喃喃道:“好看……”
他真好看啊。
☆、第 32 章
授官后不久就又是一年新春,从古至今春节期间都是拜访亲戚与逢迎宾朋的时节,这一个大年过完贺兰昭与云玉都没见过几面,二人俱是疲惫不堪,终于在上元节能得以歇息。上元佳节,亲朋团聚,是个和和美美的节日,贺兰昭和云玉终于不用挂着假笑逢迎宾客,可以窝在家里享受春节的小尾巴。
这一晚洛阳城金吾不禁,花市灯如昼,极其繁华热闹,青年男女在这一晚可以走上街头,于是有了许多暧昧缠绵的佳话——当然,青年男男也不例外。用罢晚饭,左等右等贺兰昭不来,云玉就动身去了贺兰家想约他出来逛灯市,其实云玉性子喜静,只是听闻传言,说上元节“走百病”,出来走一走,接下来的一年可以平平安安,如今贺兰昭在军中,政局也乱,说不定哪天就打仗了,他想着不管怎样,讨个好兆头就是好的。
不求他凯旋,平安就好。
云玉刚一进贺兰家的大门,就看见贺兰昭拎着个盒子正要往外走,看见了他,惊喜地笑了笑:“我正要去找你呢——来,先进来。”
云玉随贺兰昭进了他的房间,贺兰昭把盒子放在桌子上,说:“你试试这个。”
云玉迷茫道:“是什么?”
贺兰昭打开了盒盖子,没说话。
盒子里是一坨一坨三扁四不圆的,软软的黑黑的东西,依稀能看到一点黄的颗粒,云玉仔细辨认了一会儿,认为那应该是花生。
这一点倔强的花生在这屎粑粑一样的一大坨东西里傲然独立,证明着自己连带着盒子里的这一堆,其实是吃的。
他沉默地围观了一会儿,谨慎道:“这是不是元宵?”
贺兰昭罕见地有点窘迫,他挠了挠头,扭扭捏捏地问:“你猜这是谁做的?”
……还能是谁做的。
贺兰昭继续说:“对,是我做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么,你好歹尝一尝。”
云玉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委婉得九曲回肠地告诉他:“君子远庖厨,好好的你怎么想起做这个。”
其实是怕他把厨房炸了。
毕竟能把元宵炸成这样的也是天纵奇才了。
贺兰昭彻底不要脸了,开始闭着眼睛疯狂推销:“你尝一尝吧,这个元……嗯,这个东西卖相虽然不太好,但是味道还是很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