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氏走了之后,家中便愈发沉寂了。
钱庄的事儿虽多,可如今殷瀼已是钱庄的掌事,又请了一个账房先生,便不必整日埋头在账目之中。因而便总有些空闲的时间,一得空,她便坐在后院的藤椅之上,看着竹竿搭的顶棚上缠的葡萄藤生出新叶,结出葡萄,她望着那一嘟噜一嘟噜的紫黑葡萄,便想到当年小晚香趴在小几上剥葡萄的乖巧模样,又想到她曾在下雪天不管不顾地一路跑来,就是为了告诉自己“下雪了”。
人的脑子很奇怪,总能记住遇上他人时,最起先的模样。然后在寂寥的时候,一遍一遍翻出来,想念。
她一开始很担心晚香,一个人能受得了丧亲之痛吗?她小小的肩膀能担得起家里的责任吗?一担心,殷瀼就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好一段时间都不曾安稳地一觉到天明。
可后来,她就想开了。晚香那样机敏的姑娘,定然能把事情办得妥当,怎用得着自己在这里隔山隔水地瞎操心?想到这,殷瀼也就舒心了,她应该相信晚香的。
一晃眼,竟连葡萄藤都已经枯萎了。
冬至过了几天便是殷瀼诞辰,无人记得便像寻常日子一般无声无息地过去了。从前她是不会在意这日子的,可那丫头总做出些让自己惊愕又欣喜的事儿,便也记住了这日子。
可当她记得了,能为她庆祝的人,却不在身边了。
快近年关了,过了今日,钱庄便打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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