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习惯,那就是睡着了会打人。只要他睡死过去,无论谁碰他,他一定会下意识地作出攻击。
韦秋曾因此抓到过三个企图偷他荷包的小偷,四个黑店的伙计,以及一个……可怜弱小又无辜的王忆谙。那七个意图不轨的人怎么样了韦秋不知道,但小少爷从那次之后,睡觉一定要和韦秋保持九尺的距离,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碰到了这个不好惹的财迷。
可是今天……他居然靠着周桐睡着了,还睡得很好,一觉醒来,周大侠既没有鼻青脸肿,也没有死不瞑目,甚至睡得比他还死。
这说明了什么?
莫名的悸动又涌上了韦秋的心头,他甚至有点不敢直视周桐。
但现在是在鬼镇,没人知道他们前路会遇到什么诡异的东西,他再不敢直视周桐也不能不和他讲话。
可终归是有些尴尬的。
两人一前一后迈入镇子里。
镇子里依旧没有人,只多了一轮血色的圆月挂在粗.壮槐树的枝丫间,比白日里更诡异了几分。
“怎么回事?难道鬼镇里的人都死绝了?”韦秋朝着身后人说道。
后方久久没人回答。
韦秋猛地转身——寂静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跟着他后面的那个爱笑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周大侠?”韦秋感受到了一丝慌乱,有些不确定地朝身后喊道。
紧接着他的身后传来了声音:“秋儿。”韦秋猛地回头,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衣的男子。
男子带了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朝他一步步走来。
韦秋觉得眼前人有几分眼熟,下意识的后退。
男子说:“秋儿,你退什么?你不是说好了要和我在一起生生世世的吗?”
韦秋瞪大了双眼,觉得有些头痛欲裂。
无衣客。
眼前的男子居然是无衣客!
不可能,无衣客怎么会出现在鬼镇?
“我们不是早就恩断义绝了吗?”韦秋觉得自己双.腿有些使不上力气,可依旧站得很直,尽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无衣客冷声笑了起来:“你师父是朝廷逆反,你自然也是朝廷逆反,我不过是派人将逆反缉拿归案罢了,有何不可吗?”
韦秋的声音带了几分的抖动,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怕无衣客,除了无衣客的背叛,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他害怕,害怕到心慌:“我师父一生为国为民,你凭什么说他是逆犯。我信你,爱你,将自己托付给你,跟着你回了汴京,你却……你却这样对我。无衣客,我已经什么都不剩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语气里似乎带了几分恳求。
但无衣客仿佛充耳不闻,伸出手来,似乎是想要触碰韦秋。韦秋拔.出腰间的剑,向后跃出了几尺。
“我现在连摸.摸你都不行了吗?你不是说过爱我的吗?还是说……”无衣客声音一顿,“你爱上了那个叫周庭梧的男人?”
韦秋将剑置于身前,做出进攻的姿势:“少废话,你到底想做什么?”
无衣客低声笑了几声:“那你就是默认了?”
“可是……”无衣客将面罩拉下,露出了整张脸,“我就是周庭梧呀。”
☆、动心
无衣客的面孔似乎混沌了起来,变得扭曲,变得像一壶沸腾着的水,让一切都蒙上了含糊的蒸汽。
一呼一吸变得格外悠长,鬼镇阴冷的空气从鼻腔游走入胸肺,再重新走出来,仿佛需要一生的时间。
韦秋看着眼前人,觉得胸膛中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了一样。他咬着牙,从齿缝里一个一个字地挤出来:“不可能。”
认识周桐的时间并不长,可韦秋觉得自己知道那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虽然外表不修边幅,看起来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但却着实是个好人。
劝王忆谙直面联姻也好,同他们一起千里迢迢来到关中也罢,他做的每件都是在为别人考虑,朋友想要什么,他就尽全力去帮忙。甚至……除了他口中那个已经离开的恋人,他似乎从未有过什么执念。
这样的周庭梧,怎么可能会是无衣客?那个想要把我赶尽杀绝的无衣客?
可眼前的人……确实长着他的脸。
“秋儿,白裳说过,你一定会再次爱上我的。”无衣客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目光轻蔑得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韦秋急促地喘着气息,眼神涣散到天际——一轮血月挂在槐树的枝杈间,血色浓烈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溢出来。
哪里不对。
月亮?
今天好像不是十五?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韦秋的意识突然清醒了过来。
阆苑!
是阆苑的幻术。
韦秋松了一口气,提起剑,一步步地朝无衣客走去。
“怎么?秋儿你还是舍不得我?”无衣客眯着眼睛,舔.了一口拇指。
韦秋不语,将剑直接横在了无衣客的脖子上。
无衣客歪了歪头,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韦秋轻哼了一身,带了几分轻松的笑意:“其实我很早就想这么干了。”
周庭梧的脸还是让韦秋顿了一下,随后他闭上双目,下定决心般地挥了一下手臂,锈铁剑沾上了暗红色的液体,那血顺着剑蜿蜒而下,像极了浴血的蛟龙。从动脉中喷射而出的血液,自然而然地也溅了韦秋一脸。
韦秋抹了一把脸,因为是幻境,并未触摸.到液体的温度。
“果然,你连血都是冷的。”看着倒下的无衣客,韦秋面无表情,“我今天在这个幻境里杀了你,也算是给当年的纠葛做了一个了断。若是日后不幸江湖相逢,我们就装作从未相识吧。”
“还有……你和周庭梧一点也不一样,你一点儿也不像他。”
锈铁剑上盘桓着的血色蛟龙隐入云雾,天上的圆月缺了一块,而韦秋的眼前,又重新出现了那个脸上带疤的男人。
看见周桐的下一秒,韦秋迅速地扭过了头,可心跳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太过嘹亮,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它压下去分毫。
爱上一个人,竟然只需要一秒。这一秒并非是一眼万年的一秒,而是生活的点滴汇集到了一处,突破临界的最后一秒。
韦秋从幻境里走出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说好了自已一个人,游游山、玩玩水,冬天去塞北看雪,春天去江南赏花,喝一杯翠微楼的酒,品一盏西湖边的茶,天地广阔,无一归处,也不需归处。
可现在,快三十岁的人了,莫名其妙地,在不合时宜的地点,爱上了不合适的人。
周庭梧可是有爱人的,他那样爱他的爱人,恨不得把生命交给他。无论日后怎样,这人的心头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