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已经快要昏过去了,他紧紧捂着自己的肚子,难堪地沙哑着声音怒吼:“你把本座放开!”
徒弟硬生生挤进了医馆中,急促地说:“大夫,我师父怀了身孕,已经两月有余了!”
大魔头羞愤欲绝,他生平最恨别人说他长得像个承人,可现在他却结结实实的成了一个承人,还怀上了孩子,被人抱着来医馆安胎。
可他腹中越来越痛,痛到快要叫出声了。
于是,哪怕再羞愤,他也要乖乖躺在床上让郎中给他诊脉。
郎中诊了一会儿,皱眉:“你这两个月是怎么过来的?你的夫君呢?”
大魔头咬着下唇不肯说话。
郎中责备地看着他:“承人初孕,需要夫君长陪在身侧,日夜照拂,常常云雨,才能安抚胎心,通开生门。你自从受孕之后,可曾与夫君行过房事?”
大魔头下意识地看向徒弟。
可这事解释起来实在太过艰难,大魔头只好在满头冷汗的剧痛中斟酌着回答了一句:“没有。”
郎中也看出了大魔头的为难,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承人初孕会十分艰难痛苦,若是你夫君已然不在,这孩子还是打掉为好。否则,等你足月生产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大魔头倔强地说:“不会……不会……我的父亲……我的父亲便是这样生下我的……不会……”
郎中叹了口气,摇摇头:“我去给你配药,是死是活你自己选。良言难劝想死的鬼啊……”
大魔头痛得蜷成一团,额头满是冷汗。
徒弟眼底有了痛楚的怒气,他用力扳住大馒头的肩膀,低声问:“师父,你到底怀了谁的孩子?你肚子里到底怀了谁的孩子!!!”
大魔头隐忍着泪水,在剧痛中颤抖着沉默。
他不喜欢自取其辱。
他的徒弟已经为人夫君,此时若再说出那夜的事,除了自取其辱,还有什么用处?
不如就这样过去,就当那一夜救人的不是他,抵死缠绵的人也不是他。
只是一宵春梦,他的徒弟甚至都不记得那夜曾喊过谁的名字。
那一夜的恶果已经结在他腹中,是去是留都该由他独自承受,与他的徒弟,其实没有半分干系。
徒弟越发焦急,他本不是个如此暴躁的性格,可他现在却急得要发疯了。
焦急中带着愤怒,怒到手臂上青筋暴起,一身尚未被他全然掌控的内力发了疯一样在体内乱窜,逼得他眼底赤红,几乎要捏碎大魔头的肩膀。
大魔头越抗拒隐瞒,他就越暴怒痛苦,连“师父”两个字都不肯教了,恶狠狠地低吼:“霍厉你告诉我,到底是谁!”
是谁占据了他如此嚣张跋扈的师父,让那个高高在上的人隐忍悲伤至此。
大魔头闭上眼睛:“崇毅,我与你,师徒缘分尽了。”
徒弟眼底泛着暴怒的血光,逼近大魔头的脸:“霍厉,我问你你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或许是江底的吻太缠绵,或许是突如其来的内力让他有些无法自控。
他心底慢慢生出的那股独占欲几乎要把他逼疯。
大魔头沉默了一会儿,说:“好,你想知道孩子是谁的,就提着你家小娇妻的人头来见我。”
一滴清泪从大魔头眼角滑落,这里不是江河湖海,鲛人的泪水不会凝成珍珠。
他和所有平凡的俗人一样,悲伤地闭上了眼睛。
徒弟慢慢冷静下来,他有些疲惫地看着床上的大魔头:“霍厉,让别人互相残杀,让你有这么开心吗?”
大魔头心灰意冷地低声说:“本座本就是如此恶毒的人,你既然看不惯,就离本座远些,省得本座哪日发疯的时候,误伤了崇大侠。”
徒弟沉默着看向大魔头。
他不知道他对这个魔头到底有什么无法言明的情谊,可他们两个,原来真的不是一路人。
霍厉虽不嗜杀,却也是我行我素的邪道之人。
不在意旁人性命,只为自己高兴,便可随意操控他人。
徒弟说:“霍厉,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我护你的时候,是真心的。”
大魔头沉默着闭着眼睛。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
他知道他的傻徒儿是个好人,舍不得杀他,拼死都要护着他。
可他却也知道,他的傻徒儿是个好人,一个好人,无法让他感到安全。
只有蛮不讲理的眷恋,只有不顾一切的偏爱,只有一个为他发疯为他不顾一切的人,才让他有拥抱爱情的勇气。
他大魔头一生嚣张跋扈树敌无数,孤独也孤独惯了。
哪怕心里再痛,他也清楚的明白,他的徒弟是个好人。
可他是魔头,魔头不能爱上一个好人。
徒弟说:“我会找到那个让你受孕的人,哪怕你不说,我也会找到他,让他跪在你面前道歉。”
大魔头急忙说:“别去……”
可徒弟已经离开了。
大魔头急得从床上爬起来,想要阻止他的徒弟干傻事。
他的徒弟是个一根筋的傻子,继续这样查下去,迟早会查出那夜的真相。
到那时,他还有何面目见人,又有什么勇气继续在徒弟面前演一出张扬狂妄的无畏模样?
大魔头冲出房间,在大雨中高声呼喊徒弟的名字:“崇毅!崇毅!崇毅!!!”
他踉踉跄跄地前行,他甚至想要亲口说出那夜的真相。
大魔头的泪水混在大雨中,天地茫茫,他从未觉得如此孤独绝望。
他的徒弟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在武林盟里的那个家,守着他的娇妻,想办法去救他的岳父。
他们本就不是同路人,本就……不是同路人啊!
大魔头已经武功尽失,连在大雨中站稳的力气都没了,在腹部的剧痛中摔到在石板地上,苍白的手指用力抓着地上的青石。
这时,一件大麾披在了他肩头,一双有力的手臂用大麾把他裹着从地上抱了起来。
大魔头神志恍惚,下意识地伸手去抓那人的衣领:“崇毅……”
可头顶却响起了朔风城城主苍老冰冷的声音:“果然是那个小兔崽子,拿走了你的神力。”
大魔头被城主带回了朔风城。
朔风城在北关之外,十分寒冷。
大魔头疲惫地昏睡着,腹中的痛楚总是不肯缓解,痛得他都没力气去思考城主到底要做什么。
城主把大魔头关进了朔风城的地牢里,沉默着仔细端详那似曾相识的张脸。
那张脸,和霍其情很像,只是太瘦了些,瘦得五官有些过于锋利,让人不太能生出亲近之心。
城主狠狠捏住了大魔头的下巴,问:“霍其情在哪里,说!”
大魔头呻吟着慢慢睁开眼睛,痛苦地低喃:“他死了……”
城主粗糙苍老的大手顺着大魔头的下巴慢慢握住了大魔头白皙的脖子:“我知道鲛人不会死,但是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听话,告诉我,霍其情在哪里?”
大魔头闭上眼睛,他实在没有力气和这个疯子说清楚了。
城主在极怒中红了眼睛,眼底是痛楚的泪:“我问你霍其情在哪里!他不会死!他根本不会死!!!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