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
在魏蛟入主临安后, 魏昭很少会这样直接杀人了, 今日徐四郎是正好撞了上来,无论是他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徐家,都给了魏昭充分的理由。
阿悦放下心来,忍不住道:“刚才……还真有些吓了一跳。”
话这么说,她除去脸色稍微白了些,其他倒一如寻常。大概是没有亲眼见到杀人的场景,仅是知道这么个事实,所以并没有那么害怕。
给她递去手帕,魏昭低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那倒没有。”阿悦眼睫微微动了下,“有些意外而已,毕竟……”
“毕竟我在阿悦心中从来不会如此,是么?”
再度摇头,“不,怎样都是阿兄。如果一味谦谦君子,旁人不会感激阿兄宽容大度,只会觉得良善可欺。”
说罢,她在魏昭微微讶异又温和的目光中低首,咳了声,“没想到阿兄会如此果断干脆。”
魏昭笑了笑,解释道:“此人冒犯了你,又不敬祖父,当诛。”
阿悦不自觉跟着点了点头。
“以后再遇到这种当杀可杀之人,不必犹豫。”魏昭教导她,“如阿悦所言,对方不会感激,只会得寸进尺。”
这也是他几乎没有指责徐四郎的原因,一个死人,何须浪费口舌。
“阿悦今后无论在何处行走,都要多带两个侍卫。今日是我及时赶到,但并非时刻都有这般运气。”魏昭调侃了声,“溧阳翁主是我大绥瑰宝,不知有多少人想亲近讨好,还是多做防范为好。”
阿悦鼓腮,“……我知道了。”
真正出宫时她身边绝不会只带这么两三人的,这次是没料到除了傅文修外,还有人在宫内也敢这么大胆。
这件事在她这儿犹有余威,需要缓一缓才能重新镇定。但在魏昭那儿只是顺手的一件事罢了,很快就能去处理别的事务。
兄妹二人回殿中说了会儿话。
阿悦此来,是为提醒魏昭带足衣裳护膝的。最冷的时候已经过了,但接下来的天儿也不容小觑。
她算是发现了一点,魏昭似乎总是仗着自己年纪轻身体好而疏于照顾,通宵达旦是常有的事,更别说吃饭添衣一类的小事,时常不被他放在心上。
魏昭一一受了,小表妹这样长辈般叮嘱他的模样也格外可爱,叫他忍不住想抬手捋一捋她发间翘起来的那缕发丝。
到底还是压了下去,道:“莫担心,我此去很快就回。”
阿悦点头,欲言又止。
她恍惚了下,无比清楚意识到:明日魏昭把棺椁送走后,外祖父就终于要彻底离开她了。
她将再也无法见到她的阿翁。
“阿兄明日几时出发?”
“卯时就出发了。”魏昭问,“阿悦也要一起去吗?”
“不是……”先不说这不符合礼仪,就阿悦自己的身体她也了解,现在看着跑跳都没什么大问题,还是经不起长途跋涉,路途估计反倒要魏昭来照顾她。再者,让她亲眼看着外祖父被送进去再封皇陵……
阿悦缓缓舒出一口气,“今夜我想陪着阿翁。”
“好。”魏昭对这个要求并不意外,“我不阻拦阿悦,但是要多备些火盆,莫要着凉,不然祖父在天之灵也会愧疚,知道吗?”
“嗯。”
有了魏昭的允许,阿悦今日待在奉安殿无人打扰。
作为魏蛟的停灵殿,这里燃了两根长命烛,据说是用海边鲛人的血肉所制,可燃千年而不灭。
长命烛笼在轻薄几近透明的灯罩内,烛光也是朦朦胧胧的,如一条长焰,十分美丽。
望着这条烛焰,阿悦就想到魏蛟离世前的那段时日经常挑灯夜战,一件又一件地处理政事,仿佛被什么东西在身后催赶。
都说人死前会有所感,外祖父是察觉到了自己即将仙去,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一切做好,留给阿兄一个更好的绥朝吗?
这些到了如今,已是不得而知。
阿悦的视线掠过长命烛,走向正中间的棺木,手捧着素白的衣裙,裙摆逶迤,拖过光洁的玉石地面。
她在火盆前蹲下,长裙垂地自成一圈,裙尾依旧躺在地面,从领口开始已经慢慢窜上了火舌。
她烧了一套自己的衣裳,希望它能代替自己去陪伴外祖父。
鬼神之说缥缈不可信,但生的人却是因这些,才能够让自己坦然面对死亡和离别。
“阿翁。”她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中显得无比空灵,很是平静,“我有些想你。”
“不过,我已长大了,能够照顾阿嬷和自己。”她道,“你也无需太过担忧。”
如此絮絮叨叨地缓缓说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话,阿悦最后坐在火盆边,靠着棺木眯了小半夜。
醒来时她望见身上的薄被愣了一愣,随即了然,莲女她们被她嘱咐过不会无令入内,唯有表兄会在夜半时来为她盖被了。
她在魏昭再次入奉安殿扶灵启程前离开,只偷偷登上城楼去望着他们远行。
魏昭似有所感,手微微抬起,似乎在示意她莫要再跟。
莲女扶住她,“翁主,已经快看不见了,先回罢。娘娘已病了,你若再病可如何是好。”
“嗯,我知道的。”阿悦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最后一眼,轻声道,“好了,我们走罢。”
冬日的寒风和冷意都被她抛在脑后,阿悦长长呼出一口白气,快步往紫英宮走去。
…………
如魏昭所言,他这次的行程很快,将棺椁送入皇陵后就没有耽搁地回了临安。
回临安后的头等大事自然是登基,但在登基前,不能掠过的就是魏昭身世一事。
文夫人表过态度,至于他们是不是真的去挖出了魏珏的尸骨来滴骨验亲,阿悦也不清楚。她没有跟去验看,这种事文夫人也不会让她去。
总之等一行人再度回来后,这件事似乎就已经圆满解决。
及至魏昭祭天拜过太庙,正式登基为帝后的第一日,阿悦忍不住望着正由內侍侍奉穿上龙袍的魏昭发呆。
她还未睡醒就被文夫人亲自从床榻挖了起来,随意洗漱后套了身衣裳,到现在脑袋还有些迷糊,但不妨碍她为此刻魏昭的风姿所摄。
玄色龙袍上九龙图腾跃然于上,针线极为细致,以致张牙舞爪的龙像是随时要跃出长袍,择人而噬。魏昭神色淡淡,仅静默地立在那儿便是无形的威慑。
阿悦注意到,今日侍奉他的几个眼熟的內侍也格外小心,似乎有些陌生、畏惧这样的他。
天子之冕十二旒,诸侯九,上大夫七,下大夫五。冕冠本就非常重,十二旒上还要各贯玉十二,阿悦觉得如果戴着这个一整天,想患上颈椎病什么的完全不用愁。
文夫人笑看着呆头鹅般的她,“这样的日子,阿悦不先对你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