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音乐航路的灯塔,如今余下遍地尘灰。
厨房烧水的“哧哧”声打破了房间的静默。
黄一衍开口说:“我很久没有弹吉他了。”
“啊?”罗文河惊讶问:“那你现在做什么?”
“网约车,代驾。”
他完全愣住了,“你不做音乐了吗?”
“不了。”
罗文河一时半会消化不了她的话,他下意识说:“我去泡茶。”
黄一衍说:“白开水就行。”
“噢,好的。”他步子慢,走到厨房门前,转过身看了她一眼。
他没有问原因,他想他知道原因。她这样凉薄的女人,同样逃不脱爱情的枷锁。
“黄姐。”罗文河瘪着嘴,眉毛拧得紧紧的,“我不勉强你……但你要是想练手,欢迎来我们乐队。”他这句话说得磕磕绊绊,边说,边偷瞄她。
“嗯。”黄一衍简单应了一声。
喝完那杯水,她接到一个附近的行程单,走出了这栋地下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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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一衍完成了一天的接单量,回了永湖山庄。
没想到宁火又在家。
他近来回家的次数多到惊奇了。她不禁觉得,他即将远行,因此提前完成了未来几个月的归家任务。
宁火穿着一件白背心,一条灰短裤,正捧着纸杯泡面吃得香。
听到开门声,他桃花眼一亮,放下了泡面,殷勤地走过来,直盯着她手里的购物袋。“老婆,你今晚要做饭?”
黄一衍这一日沉浸在往事中,心情说不上好。见到他的这一刻,更是一群苍蝇撞进了脑海。
当初应该告诉父亲,宁火除了长得帅,还很烦,烦得她没空缅怀初恋。
“嗯。”她换了鞋,“你又回来做什么?”
“饿了就回家吃饭。”他上前接过她的购物袋,“老婆一定是听到了我肚子的咕噜咕噜声。”
“苍蝇叫是听到了。”
宁火检查着购物袋,馋了。“有我爱吃的大头虾。”
黄一衍抬眼,“今天没有出轨?”
他半靠在墙,“老婆在家,不了。”
他话说得顺溜,她明白那是玩笑。她时常怀疑,他是否如她所想深爱明望舒。这一年来,他的“宝贝”一大堆,哪有半分伤痛的样子,嘴皮上更是将“爱”这个字吹成了漫天飞扬的泡沫。
黄一衍敛起心思,去了厨房。
“老婆,我帮你。”宁火跟着进去。
碍眼得很。她冷冷说:“滚出去。”
“好。”他又退了回去。“我最听老婆的话了。”
宁火扔掉了泡面,倚着沙发等饭吃。
黄一衍在厨房张罗晚餐。
很久很久以前,她和宁火在出租屋也是这样各忙各的。当时他俩都有男女朋友,哪里能想到,有一天,两人会成为法律上的夫妻。
她没有问过宁火,他求婚那天拿出的戒指,是不是原本要送给前女友的。因为戒指尺寸和她的无名指不符。
想到这里,黄一衍看了一眼手上的金戒。她尾指上的字母至今清晰可见,刘永岩的却早已模糊。
刺青已经暗示了结局。
☆、故事纯属虚构
pk赛临近了,罗文河在朋友圈呼吁吉他手助他一臂之力。
看他一天发三回,黄一衍就知道希望渺茫。
她这天接的行程,去的又是贝余。
真的,见到这个目的地,黄一衍就像是听见了宁火的“嗡嗡嗡”声音,顿时脑壳子疼。
乘客是个小歌迷,看着高中年纪,上了车,她先是礼貌地向黄一衍喊了一声:“姐姐。”然后她问能不能指定某某电台,因为有爱豆的采访节目。
顾客至上,当然可以。黄一衍立即调整电台频道。
还是上次去贝余时听的那个女歌手。
歌不是当时那首了。
正在播放的这首歌,曲子黄一衍有些熟悉。
前年冬天,冷空气降临,气温低了几度。金灿灿说这鬼天气适合性冷淡风,于是两人即兴作了一首曲子。
曲子来不及填词。平安夜的晚上,黄一衍弹着吉他,金灿灿“哒哒哒”地哼唱了一遍。第二天,气温回升,这首曲子没再填词了。
黄一衍听见电台主持人用醇厚的嗓音问:“Cindy,这是你第一次创作,你是如何激发出这种冷淡又慵懒的风格呢?”
“因为冷。”女歌手在笑,“这就是大自然的灵感吧。”
这句话,金灿灿在表演当天说过。
这女歌手肯定不是金灿灿改名换姓进军歌坛了。
黄一衍打开了驾驶座车窗,左手肘搭在上面,目光沉寂地听完了这首歌。
到了贝余,乘客下车。
黄一衍生怕又遇上宁火,没有再接附近的单,她开出两公里,停了车,走去咖啡厅。
她上网查到,那位女歌手名叫蔡辛秋,是在一个歌唱选秀节目走红的。《与君道》是她的首次创作。她出了两首单曲,刻意压着嗓子,唱腔有在模仿金灿灿。
那天作曲时,黄一衍写过一张原稿。但是,和宁火结婚后,许多和音乐有关的东西,她遗弃在了那间出租屋。
原曲金灿灿只哼过一遍。平安夜那晚听过的观众,记得住的很少。
没有人可以证明,金黄组合才是这首曲子的原创者。
这么多年,黄一衍只在感情上载过跟头。回顾走过的这几年,她的音乐像是依附爱情而生。一旦失去了刘永岩这座土壤,则干涸如枯木。
外人说她冷情,他笑她爱得过分热烈。
她在音乐上的天赋远超刘永岩。她顾及他的自尊,弹奏时大多敷衍。敷衍多了,他更加敏感。因此,她离开了山石乐队,把观众最热烈的掌声留给他。
没想到的是,她和金灿灿一夜成名,盖过了成立多年的山石。
假设她没有玩音乐,或许能和刘永岩走得久一些。但分离是必然的。不对等的感情从来没有好结果。
黄一衍坐了一个下午,从烈日当空到夕阳斜照,咖啡的冰块化成了凉水。
刘永岩这个坑,埋了就埋了。
可这首曲子,就该由她来弹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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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文河正愁,双手耙着头发,小辫子散了下来。
他这几天的朋友圈都说明:他这个乐队人缘有够差的。以往打过招呼的熟人,全都推脱没时间。
主唱名叫潘俊茂,他颓废地躺在床上,“完了,要被那个傻逼害死了。”傻逼还躺在医院养伤,骂不得,打不得。
罗文河挠了几下头发,“我再去求求黄姐吧。”
潘俊茂叹气说:“受过情伤的女人,怨气非常重,说不定她的吉他都丢了。”
“不会的,那把吉他是限量版。”罗文河起身,想去拿手机。
手机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