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这殿外的一千人马?我实话告诉你,就连京中提督刘大人的卫戎军,现在也听我指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聪明人,想必知道该怎么办。”
“我腰间的一把剑自然不能抵挡,只是我若告诉你,谢统领早调了他从前的西大营下属,现在护着陛下正在往此殿杀来,你信不信?”
“胡说!陛下明明中了毒箭而亡!”
“那人不过是个牢中死囚,戴了张人皮面具坐于车中而已。此刻躺在棺椁里的,也正是这替身。可笑你们自以为算计得逞,却哪里想到正入了套。哦,对了,你听……”
大殿之外,隐隐传来了排山倒海般的厮杀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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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漫地的火把光中,谢醉桥挽弓,锐箭带着利音穿破夜空,钉入了几十步外正带了人上前阻拦的头目的喉咙中,那人应声栽倒在地。
“陛下安然在此,谁再阻拦,杀无赦!”
他高坐于马背之上,借了风声,呼啸之音压过满场厮杀之声。
一身明黄衮服的皇帝正端坐于高高驾辇之上,两侧身后是乌压压的西大营官军。
刀枪声渐止,片刻过后,山呼万岁声此起彼伏。很快,正德就被谢醉桥和士兵拥着步入了大殿。
殿中臣子面上神色怪异,竟立着发怔,忘了行礼。直到荥靖王当先跪拜下去,这才纷纷效仿。
“陛下,陛下安好,实在是天大的喜讯!”陈阁老涕泪交加,竟爬着到了正德脚前,抱住他腿不放。
正德面上亦是动容,亲自俯身扶他起来,叹息一声,目光望向了兆维钧,不掩悲恸之色。
“钧儿,何以竟黑心至此,丝毫罔顾父子之情?”
兆维钧脸色大变,紧咬牙关,却挡不住牙齿得得相撞。
“陛下,陛下,都是臣的主意,与三殿下无关!他全然不晓得!”
严恪跪地不起,重重叩头,额头已是迸出了血。
正德厌恶地瞥他一眼,立时有士兵过来托架他下去。
兆维钧昔日艳绝的一张脸此刻白如雪片,咬牙慢慢跪了下去。
多年筹谋与心血,只因一步不慎,竟真转眼成空。
他忽然有些茫然,心中更多的却是恨,终于忍不住,狂笑不已。
正德没想到他竟这般狂狷,心头大怒,霍然拔剑指向了他,怒喝道:“逆子,你竟不服的样子?还有何话能说!”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只是……”
兆维钧止住了笑,回头盯了裴泰之一眼,伏地怆然道,“父皇,太子自小份位高贵,我争不过,无话可说,可是这个人,他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身份不明的下贱之人,父皇你也要对他这般悉心教养?若非他头上顶着裴的姓氏,父皇你是不是还会把这天下给了他?为什么,只因为他是你的私……”
“三殿下魔怔了!”谢醉桥忽然上前一步,打断了兆维钧的话,“三殿下,退一步海阔天空。殿下本极聪明的一个人,就是不知退一步,这才有了今日之祸,与陛下又有何干?”
兆维钧盯了谢醉桥一眼,冷笑不语。
大殿中众臣子偷窥见正德面色铁青,正噤若寒蝉,忽有谢醉桥出来圆场,终于暗吁一口气。
“逆子!此时竟还满口胡言乱语!醉桥说的是,你气量狭隘,这才陷足泥潭不可自拔。你虽弑朕,朕却不能不念骨血亲情。夺去你皇子份位,送你在皇觉寺修行三年。何日消去一身戾气,你再出世为人吧!来人,带他下去!”
“你们是如何知晓这计划诱我入洞的?”经过谢醉桥身边时,兆维钧停下了脚步,迟疑了下,终于惨然问道,“我自问筹谋得天衣无缝,这样输得不明不白,便是死也不安心。”
“殿下何至于言死?往后须记潜心修行,方不负陛下的拳拳之心。”
谢醉桥微微一笑,答非所问。
他已经几夜没合眼过了,此刻却丝毫不觉疲乏,浑身血液只在沸腾不已,想立刻就回到金京她的身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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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十的正午,死寂了将近半个月的京城四门处忽然杀声四起,只这杀声很快便安静了下去。刘襄被当场斩杀于北门。城门大开,皇旗飘展之中,天子驾座踏回了金京。在惊恐中过了半个多月的民众们从家门的缝隙中窥见了圣驾的队伍,欣喜若狂,纷纷开门跪拜,高声欢呼。
“姑娘,姑娘,姑爷回来了!”
丹蓝不顾形象地一路喊着进来。明瑜与对面的谢静竹对望一眼,猛地丢下手上的一面刺绣,跑着往外而去。到了廊前,便看到风尘仆仆的谢醉桥正朝自己大步而来,面上带了笑容。她几乎要喜极而泣,忽然胸腹间一阵闷气袭来,眼前一黑,人便软了下去。
第九十一章
谢醉桥一觉醒来,帐里仍是乌沉,手往边上一摸,却是空的,立刻睡意全无,翻身而起,掀了帐子正要出去叫人来问,听见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隔了那张描了仕女观宝图的黑漆长屏,隐隐看到外间有烛团的光在摇动,便起身过去,看见明瑜衣着随意,正被周妈妈陪着进来,讶然道:“阿瑜,方才醒来不见你,我正想去找。大早的天还黑着,你去了哪里?”
周妈妈忙道:“姑爷你不晓得,我们姑娘特意早早就去厨中,亲手做了我们江州才有的艾柚丸子,姑爷等下便去吃吧。”
谢醉桥在江州住过几年,听到这话便明白了。原来江州一带有个风俗,有亲人要出远门的话,家人就会用磨细的糯米与切碎的艾草、柚叶一道做成丸子吃了送别。艾草柚叶兆趋吉避凶,小丸子意寓早日归来团圆。
“我怕有冲味,你吃不惯,所以用黄片糖和甜酒冲调的。第一回做,做得不好,你莫要嫌我手艺差。”
明瑜望着他笑道。
烛光里,谢醉桥望见她眼圈处还残留了淡淡倦痕。晓得她昨夜被自己缠要得狠了,两人睡下去时已近四更。没想到竟会这么有心,又一大早地亲自下厨给自己做东西吃,心中感动委实难言,当着周妈妈的面,却不好多说什么,只朝她笑道:“你亲手做的,必定好吃。”
房内辰漏显示已是五更的卯时初。周妈妈带着丫头们进来,把房里的灯火挑亮,伺候着两人梳洗完毕,便都退了出去。
明瑜默默帮他更衣,低头扣着他腰间的束带时,被他揽进了怀里。
“这内甲你一定要日夜都穿着,一刻也不能脱去……”
她双手抓住他的衣袖,仰头看他,强作笑颜。
谢醉桥点头,手背轻拂过她面颊,附到她耳畔低声道:“阿瑜,记住我昨晚叮嘱过你的话。再过些时候,京中可能有些不太平。要是生乱,你哪也不要去,更不要信谣言。我把高叔留下,你和静竹在家,一道等我回来就是。”
明瑜嗯了一声,把脸贴在了他胸口。谢醉桥紧紧抱了下她,终是松开,牵了她手笑道:“走,去吃你做的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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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夜渐长,明瑜和谢静竹等人一道把谢醉桥送出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