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体崩溃之前再见见龙先生。
木灵做的身体,慢慢的长大还需要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里,她就没办法看见他,听到他的声音了。
牧弯弯微皱着眉,龙先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挂在脖子上的小龙角,入手却是凹凸不平的裂感。
心跳停了一瞬,脑海也短暂的空白了片刻,牧弯弯有些慌乱的颤.抖着指尖将挂在脖子上的小龙角取了下来,那龙临走前说的话似乎还在耳边——
“若是角碎了,就说明,我……”
她记得他纤长睫毛上卷起的悲伤,“我失败了,撕开卷轴,就可以离开魔界,传送到人族。”
牧弯弯看着掌心躺着的、裂缝渐渐扩大的小龙角一点点的暗淡下去,脸颊连同着眼眶阵阵发烫,她紧紧咬着唇不溢出那些好像他已经离开她的压抑呜咽,视线早已泞泥不堪。
“不……”
“不要碎。”
从心口卷起巨大的悲伤,像是浪涛一般讲她完全淹没,牧弯弯祈求的看着那个小小的角,在她的掌心,裂纹一点一点的扩散开。
但或许她的祷告失灵了。
那渐渐闪着的微弱的光芒的小龙角,到底还是一点一点的裂开了,伴着清脆的响声,从中间溢出星星一般莹润的光亮,牧弯弯伸手出抓,却看着那灰尘一般的碎屑随着一道风,吹散在她的冰凉的额上。
脑海里凭空多出一段记忆,掐灭了她还没来得及涌起的悲伤——
她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魔物贴身衣物改装的兜帽背心,身上脏兮兮的,稚嫩的尾巴和耳朵都露在外面,扒着墙壁,探出小小的脑袋,偷听小龙们谈论的话语。
“你姓什么啊?”一条年岁不过五六的小白龙问,“我姓白,白可好听了。”
“可是我姓敖呀。”一条小青龙抖了抖尾巴,“他也姓敖。”
“是呀,龙都应该是姓敖的吧?”另外一条胖胖的小青龙奶声奶气的说,“我的朋友都是姓敖的。”
“你居然姓白,你好奇怪啊,我们不要和你玩了。”第一条小青龙幼稚的指着那条白龙,拉着小伙伴的手鼓着脸想走。
“不要啊。”小白龙快哭了,揉揉眼睛和龙角,“可是爸爸说我们都姓名白的。”
“那你就和姓白的一起玩啊,我们不要和你玩。”两条小青龙话音落下,藏在角落里的小龙先生也露出了紧张又害怕的表情,小耳朵都颤了颤。
小白龙揉了揉眼睛,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那我和你们在一起玩的时候就姓敖好啦!”
“好吧。”两条小青龙接受了这个提议,拉着小白龙的手跑远了。
今天他们要一起练习游泳了,小龙先生默默的想,他观察了好几天的。
不过——
原来大部分龙都是姓敖的,不姓敖就不会有人愿意和他一起玩的。
之前混沌说他是龙,那他也应该姓敖吧?
藏在墙角的还是一条奶龙的小小的龙先生拉了拉灰色的兜帽,他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双眸子期盼的亮了亮,他还记得,还记得刚刚孵化出来的时候,混沌笑着说他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家伙,以后就要跟着他过了。
因为被抛弃才会遇到混沌……
所以,抛弃应该是一个很好的词语吧。
他突然就开心起来,迈着小短腿朝巷子里跑了跑,他今晚一定要把那些说他没名字的坏兽人全都打跑。
他有名字了,“从今天起,我就叫敖弃了。”
敖弃。
一定是一个很好听很有意义的名字!
115、一百一十五条龙 ...
那个小小的身影在牧弯弯视线里渐渐模糊起来, 从墙边落下一道斑驳的暖阳, 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脏兮兮的石板路上,倒映着小奶龙先生稚嫩的角的形状。
他就这样,一点一点, 跑远了。
如同那些挂在摩藤上渐渐熄灭的花灯一样,
再也看不见了。
牧弯弯努力睁大眼睛, 入目皆是黑暗, 这一刻她好像连神识怎么蔓延开都忘了, 本能的想握紧那些溢散在她周身的龙角碎片,却什么都抓不住。
喉间是压抑着的酸涩,从面颊到眼眶全都是烫的, 她张开嘴, 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龙角碎了。
她很可能失去了她的龙。
这个念头一出现,牧弯弯便下意识扯着唇,她想笑来着, 她可还记着呢——
那龙是怎样腻歪又不好意思的搂着她,轻轻在她耳边保证自己很有把握。
龙先生。
傻龙,大笨龙。
说好的事, 是不可能失约的。
说好的,怎么可以失约呢?
她半只手触碰到花婶的本命花,几乎立刻,刚击退一个巫族的花婶便感受到了那股属于牧弯弯生命体征,剧烈波动到快要溃散。
花婶脸色一白, 往后撤了两步,想要赶到牧弯弯身边。
但她刚后退两步,神识便察觉到一直在圈外没有动的巫尧不见了。
耳畔原本因为多条龙族战斗而呼啸着的风雨声和雷电声却在此刻安静了许多,甚至之前一直凶猛进攻的龙也少了许多。
陈叔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属于强者的直觉叫嚣着危险,他眉头紧蹙,快速将本想奔到牧弯弯身边的花婶护在身下,大喝一声,“危险!”
他话音落下,反应快的立刻便做出了防御和躲避的动作,但还是有些晚了。
在失去了光亮的时候,就等于大量三阶的战士失去了视野。
他们实力本就一般,能坚持战斗一整晚早已到了极限,此刻耳朵里听见陈叔的警告,身体上却是慢了半拍。
花婶只来得用本命花将牧弯弯和萌萌半裹起来,耳边就炸开了巨响。
“轰隆——!”
巨大的绚丽的光柱冲天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击在结界一处脆弱的边沿。
摩藤反应迅速,几乎在光柱击中结界的瞬间抽调大量的藤蔓覆盖抵挡。
“咻——!”
冲击波伴随着无数破碎的枯枝爆炸开来,像一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