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却是颇为淡定,道:“不如父皇试试差人去请母后来一趟。”
秦瑄一听,心中惊了惊,却还是不死心地叫身后的内监前去中宫叫人。那内监领了命令,抖抖索索地跑出去了。
一时间这宫内的消息传不出去,这么多年对他忠心耿耿的宋家,一个被他关进了大理寺,还有两个被他派人堵在了家中。这会儿,他倒真是指望不上谁了,只盼着内监能将祁氏看住,那这一仗,说不定自己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未料现实却是让他失望了。
“圣上不好了!中宫无人啊!”老内监颤颤巍巍地重新跑了进来,看见门口那些凶神恶煞的士兵觉得自己年岁真的是大了,有点站不稳了。
秦瑄顿觉大势已去,只还不死心,又转头对着秦逾道:“逾儿,你可有法子解了这宫变之围?日后,日后我定传位于你。”
秦逾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起身开口道:“父皇,您这些年处心积虑想要把兵权握在自己手上,却是从来没有握紧过。如今的形势您还认不清吗?皇兄手上的战候令可驱的兵马,又岂会是一朝一夕间便能储备起来的?您且尚没有办法可以应付,更遑论是儿臣了?”
“若说唯一能与之抗衡的,大概就是京中那些屯兵了吧?”秦逾又道,“只不过父皇前几日才把跟着他们一道出生入死的主将给关进了大理寺。不知道就算这会儿您能传令到军中,他们又会不会听您差遣呢?”
秦瑄一时语塞,只觉得今日身下这张龙椅,是越坐越凉了。
“小秦!”
这声只有一人会这么唤他的称呼响起,秦墨顿时顾不上管高阶上的那位和殿内其他人了,连忙循着声音转了身。
“阿芜!”秦墨回身唤道,就见宋芜随意挽了个发髻,里头的衣服都未来得及换,外面套了件布衫就来了。
“你这玩得这么大的?”宋芜惊道,“也没和我先打个招呼,这也太刺激了吧?”
秦墨没有顺着她的话头回话,只是旁若无人地伸手替她把几缕发丝捋到了耳后,柔声道:“阿芜受苦了。”
宋芜很想说苦什么呀?我这三天估计都吃胖了!就你送进来的那堆小吃食,我吭哧吭哧地吃得跟着仓鼠似的,每天连守门的送来的正餐都吃不下了。就这样这会儿还有没吃完的剩在里头呢,改天要把它们拿回来,别浪费。
想归想,宋芜却是道:“父亲和大哥带着人上了皇城南北的朱雀门和玄武门,并未遇到过多的抵抗。东西两侧的安福门和延喜门我派了樊绍和赵坤,同你的那些人一道守着了。其余四处侧门,皇城兵力本就不多,他们草草抵抗便缴了械。”
宋芜汇报完毕,终于有空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况。
见秦逾正在盯着她,一时间倒是有些尴尬起来。
“阿芜,此事并非我说出去的。”秦逾见两人说完了话,赶紧上前插上一句。
“我知道,”宋芜回道,“就那点时间,你也来不及啊。”
“今日之事能如此顺利,三弟功不可没。”秦墨完全不想给两人聊天的机会。简单把秦逾做的事情给宋芜讲了一遍。
殿内众人:……麻烦你们三位,能不能先把正事搞定啊。
“你这些兵马,如何一夜之间出现在京城的?”虽知今日之事基本上已成定局,秦瑄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暗道。”秦墨回道,“修了数年。出口,就在我府中,直通城外。”
“哈,我早知你同当年的我无甚区别,原来暗地里早做好了准备。”秦瑄脸带讥讽摇头笑道,不忘再给宋芜添些堵,“宋芜,你瞧瞧你身边这人,对朕尚且如此,你宋家往后在他手下,那结局又能比祁家好到哪儿去?”
秦墨听闻他前半句时,并未想作何解释。他宁愿让天下人觉得是他早就做好了逼宫的打算,也不想让旁人觉得他是因着宋芜的关系,才走到了如今这一步。这天下人对女子,总是诸多苛刻一些。
只是听到他父皇,都到这一步了,还不忘挑拨自己与宋芜的关系,却是不能忍。
未料旁边这位,却是比他先开了口:“小秦他爹,你就别操心我们俩的事儿啦。”
宋芜嘻嘻笑着,又不着调地伸出胳膊搭上了秦墨的肩,看着龙椅上的秦瑄说道:“到时候给你发个喜帖,来喝喜酒啊。”
“阿芜你,答应了?”秦墨没料到她会在这时说出这么句话,带着三分惊七分喜,侧脸问道。
“雀鹰来过了?”宋芜不答反问。
秦墨点头应是。
宋芜朝他眨了眨左眼,笑道:“那定情信物都收到了,你还想跑?”
秦墨闻言,仿若此时殿上只有他们二人一般,瞧着宋芜漾了一脸的笑意。
秦逾瞧着两人这般,像是周遭结了结界,旁人根本无法闯入。心中着实酸涩难当。
殿内众人:……果然没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两人竟当众订了婚约!
只是这手握南境兵权的宋家要是和战候令之主秦墨联姻,那这天下还真没旁人什么事儿了。于是众人内心迅速地站好了队,开始为自家亲眷儿孙的未来考量起来。
“父皇,下个禅位召吧。”这会儿反倒是秦逾出声打破了静谧。因为三殿下实在看不下去那两人的腻歪劲了。
秦瑄看着殿中众臣,竟是无一人出来阻拦,又听着外头不断走动的脚步声,终是知晓自己已到了日暮途穷之境,只得唤了人来,备了圣旨笔墨和传国玉玺。
天晋文昌二十一年,皇帝秦瑄于壮年禅位于皇后祁氏之子秦墨。自封太上皇,不日,便迁居城外行宫。
而那年端午宫宴上的逼宫之事,因为几乎未遇抵抗,因此事而被牵连之人甚少,史官也是寥寥几笔带过。甚至在秦墨看来,都有几分美化的嫌疑。坊间对此事也只是当个饭后谈资,反正只要日子过得比前头那位在的时候好,谁来管你怎么当上皇帝的。况且太子继位,本就名正言顺。只不过就是那城外的行宫,多了点兵将把守而已嘛。
至于那苏相,因家中被查出数吨的金银财宝,以贪污舞弊之罪,被判了流放三千里。至于他能走到哪儿,反正也无人关心了。
相府中其余人皆是贬为庶民,那作天作地的相府嫡长孙,也终于尝了尝往日里被人欺压一头的滋味。
秦逾的母妃被送出宫后,知道了事情始末,却是求着要陪那老皇帝一起去到行宫。秦逾无法,只好又托了秦墨让他照看一二。
秦墨本欲封他为王,却是被他拒绝了。说是这些年来费尽心机,却未料自己从一开始就落了他不知多远,如今也是有些累了。自己还从未出过武宁城,只想去天晋各处名山大川游历一番,若是哪天想回来了,再来问他讨个王爷当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