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媛说是我妹妹就可以了,我不介意。”
松凌香没说话。气氛沉闷。
她打算挂电话了。忽然听见孟亦甄说道:
“凌香,你有没有发现,遇到媛媛以后,你性格变了些?更有人情味了,也会关心人,虽然不是大范围关心……”
她挂了电话。心里有一个不太确定的模糊的影子。
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孟媛很不一样。
那种能够引人心悸却十分安心的感觉,像是刻在骨头里,无法释怀。
所幸她的不动声色已是寻常。
目光再次飘向孟媛。将头发剪短,剪成浪奔头型,纯黑的头发,乖巧、安静地躺着。
窗帘被拉上了。房间成为一个密闭的空间,静谧滋长,暗处潜藏的秘密似乎正伺机勃发。
松凌香潜下心来,守在孟媛身边,目光所及之处,又是一本杂志。她翻阅着,房间更安静了。
第24章
孟媛此刻不算好过。
他陷入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眼前蒙着雾,用手一挥,雾散了。人间的戏好像正式开场了。
这是……一座塔。
他没见过。
他漂浮在半空,只有一双眼睛能够入世。可身体的触感又是真实的,似乎,他正在走。
是梦吗?
他认真看着。那座塔忍受许多年的寂寞,终于在某一天迎来了两位英姿飒爽的男人。
奇怪,这二人怎么都那么眼熟?穿着一身战袍,身畔围着火焰的男人,脸上带血,似乎方从战场归来。另一位身穿的白衣纤尘不染,却破了许多道口子,也显狼狈。
像谁?
他的脑子模糊不清,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怎知道像谁呢?只好继续看着。
从天而降的两个男人摔到塔里以后,竟是出不了塔。周围布满禁制。这座寂寞了那么多年的塔,似乎看见来者,不愿放了。
后来塔里陆陆续续多了许多稀奇东西,孟媛浮在空中,还挺感兴趣。
比如一株水仙花,成精了。他舒展自己的腰肢,坐在四方凳子上,笑得清绝。忽而将手一扬,推开飞来的蝴蝶,他巧笑倩兮:“别烦我哟,小蝴蝶。”
蝴蝶落地,化形。七彩炫目的衣裳,夺人眼球。蝴蝶冷笑:“怎么不把你身上的花粉味收一收?本姑娘露原形的时候哪控制得住自己?”
缩在角落的石头左摇右摆地挪出来:“你们可别吵啦,像我一样乖乖缩起来睡觉多好呀?”
水仙花与花蝴蝶异口同声:“谁要和你一样闷!”
孟媛笑了。于是寻着塔的楼梯往上,通到最高层。身穿战甲的男人脱去战甲,穿了一身红。火焰在他周围跳跃着,男人不管,捧着书坐在窗边看。
白衣男子依旧身穿白衣,懒散的躺在吊绳上。他单手支着脑袋,看向窗外,忽而发声:“我被困在这里数不清的年月了。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出去?”
“你真的想出去?”红衣男子问。
“是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还没一个个去看,就突然来了神魔大战。大战也就算了,没让我打过瘾,就被困在这塔里。”
冗长的沉默之后,红衣男子道:“……天道的另一个推进点要来了。你只要剔除神骨,当一个凡人……就好了。”
白衣似乎正在思量,他揉了揉额角,又观望窗外景致,最终敲定:“我不怕没有活着的时间,我只怕被一直围困,做不了想做的事情。”
红衣微笑,放下手中的书籍:“那你便帮我一个忙,戴着这个面具走。这是我的神魂本源,带走它,好好保存。”
“这……”
“我怕蓝雨失望。如果我的灵魂本源还在,终有一天我还是会走到蓝雨面前,告诉她,我没失约。”
面具,好眼熟……
孟媛想起一个清晨,看见松凌香手上握住的同一个面具……想起更久远的时候,江淮脸上的面具……
失重感传来,孟媛挣扎着,忽的醒来,望着天花板发呆。身边似乎还有一个人,孟媛移动视角,目光落在松凌香身上。
她正在看他。
孟媛觉得自己好像在梦里梦见松凌香了。但梦的内容她忘记了,只好盯着松凌香看,不带眨眼的。
“怎么了?”松凌香将杂志放在床头柜,轻声询问着。她的神情很冷清,看起来有点疏离,但目光很关切,很真诚。放下书本的动作和梦里重合,孟媛恍惚了一阵,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十分重要的事情。
“我好像梦到你了……”孟媛如是说。
松凌香问道:“内容记得吗?”
“不记得了。”
松凌香笑了笑,了然。
“梦总是不能被记住的。你身体要是还累,就好好休息,我待会儿还有事,得离开一趟。”
孟媛拉住松凌香,慢慢坐直身体,凝视松凌香。然后笑道:“我身体很好,你去哪,我也去。”
自打醒来以后,孟媛就害怕松凌香不在身边,他直觉与梦有关,但有说不出个所以然。他现在只想跟着松凌香。一直跟着。
“我要去看曾祖父的坟。鬼气重,你去不太好。”
“我没关系的。我脖子上的吊坠能护着我。”
松凌香看着孟媛,心道自己在房间布的阵算是白忙活。于是点头应了。
这会儿夕阳渐斜,七点多钟的傍晚只是稍显暗色。松凌香去小店买了点热稀饭,递给孟媛。见孟媛捧着不喝,她询问:“不想喝吗?”
“手冷。我想暖手。”孟媛蹙眉,眼里有一丝丝的委屈。
松凌香不由自主地叹口气,就近找了一家成衣店,替他买了一件外套,披上。劝他喝上几口粥,好歹缓缓胃。
离松凌香探查到的位置有点远,初夏晚上降温孟媛确实会难受,她劝过几次孟媛回去,无果。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的路,孟媛脸颊泛红,气喘吁吁。他咬牙,打定主意跟上松凌香,手便被松凌香握住了。
心潮起伏。
酥痒的感觉从指尖攀爬到心脏,扑通扑通,仿佛空缺多年的时光终于被填平,一面悸动着,一面安心。
“如果热,就把外套脱掉。”孟媛掌心出了点汗。松凌香回头,叮嘱一声。
“不热……”凉风习习,靠近松凌香才有温度,身上没有像死人一样的温度,这样多好。外套更是舍不得脱下,是香香送的,穿在身上,安心。他打小就知道,自己十八岁以后的命,都掌握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曾经他不忿,甚至有些仇视。但在见到松凌香的一刹那,所有负面情绪都随风而去,相对的,是清风拂面,是似曾相识。
沉浸在手拉手的幸福感中,他不自觉想了很多。当他回神抬头时,面前立着一栋巨大的、古老的木房子。
吊坠中凝出一抹青烟,陆羡清站在大门口,泪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