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多了,反倒让叼了眼……反正我就这么些东西了,你随便吧!” 林三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句话也没回应他,只是将【讯息中转站】解除了卡片化。 再也没有比它能名副其实、表里如一的通讯器材了。这个长方形金属机器的边缘处伸展着长长的天线,按键与屏幕排列得整整齐齐,叫人看上一眼,就绝不会误会了它的功能。 “来吧,”她将机器一推,朝年轻男人抬了抬下巴。“联系你的同事。告诉他们,你与我战斗了一场后,让我跑了,你现在受了伤,需要他们过来接应你。” 他紧紧抿着嘴,看起来嘴唇几乎从他脸上消失了。 “威胁你的那些陈词滥调,我认为我可以省了。”林三酒轻声说道,“我想你一定和我一样很清楚,这种时候都可以用上哪些手段。” 那个年轻男人肉乎乎的双颊微微颤抖起来,似乎真的被她这句话勾起了一些想象;他悄悄瞥了她一眼,过了半晌,不知怎么说服了自己,终于从床单之间朝通讯器伸出了手。 “噢,你可以把这个穿上。”林三酒将他那件平凡无奇的上衣扔了过去,“裤子就不给你了。你还是一手提着床单,更叫我放心些。” 他匆匆套上衣服,坐在地上,翻起了通讯器上的屏幕;夜幕中缓缓亮起了一片长方形的蓝光。“嘟——嘟——”的单调连接声,在夜晚凉凉的空气里泛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响了好一会儿,却没有人应答。 年轻男人神色紧张起来,重新又呼叫了一次。 通讯器像是在考验他似的,依旧一遍遍地重复着同一个声响,仍然没有被接起来的意思。年轻男人不由抬起头,望着林三酒:“我怀疑——” “是谁?” 几乎同一时间,通讯器里突然响起了一个男声。年轻男人一愣,慌忙掐住话头,有点仓促窘迫地答道:“是我,我是卧鱼。” “卧鱼?”那一头的男声似乎吃了一惊,抬高了嗓门:“你没事?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嗯?什么?”卧鱼在被盘问的时候,好像往往会先下意识地装作没听清楚;当对方重复了一遍问话以后,他也总算是不慌了,这才若无其事地答道:“噢,没有,我是自言自语呢。我以为你们那边也出了什么事。” “没有——”那男声顿了顿,问道:“怎么回事?小青苔说你没有跟他一起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得像一只胖松鼠似的年轻人转头看了看。在他肩上,一直放着林三酒的一只手。 “我们被目标发现了,小青苔告诉你了吗?噢,他已经说了啊……是这样的,我和目标缠斗的时候掉下了飞机,要赶回去的时候飞机就起飞了……噢,没事,没事,我没有被抓住,虽然受了伤,不过还是逃掉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四下来回乱转。 “你受了伤?”通讯器那一头的人关切了起来,“严重吗?” 卧鱼的目光顿在了一点上,明显是感到了羞愧。他被蓝光映亮的脸上,也能隐约地看出来一片粉红了;林三酒在手上加了几分力气,将他的骨头按得咯咯作响,他这才不情不愿地咳嗽了一声。 “不严重,不过我没法回去了。”卧鱼僵着一张脸说——好在通讯器另一头的人看不见。“我……我腿脚受了伤,正藏在树林里,”他按照刚才林三酒教给他的说法,语气里带着几分勉强,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我,我……担心目标随时会找回来。” “明白了,”那一头的人立刻答道,“你在原地呆着别动,把通讯定位开着。我们这就去接你。” 卧鱼大概没想到他这么痛快,一时竟怔住了;他盯着那块蓝光屏幕半秒,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突然叫了一声:“汉达,你——” “啪”地一声,林三酒已经扣上了通讯器。 她的手压在金属机身上,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转头看了一眼卧鱼——不过半分钟的对话,已经叫他满脸都是红通通的汗光了。他显然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看上去非常不舒服。 “你们委员会的人脑子都有病,”林三酒轻声骂了一句,抄起通讯器,示意他站起来跟上自己。“你该感到庆幸,我一向不愿意和傻子多计较。” 话一出口,忽然莫名地叫她生起了熟悉感;仔细一想,原来这句话是以前人偶师曾经对她说过的。 卧鱼神情茫然地“啊”了一声,拎起床单,匆匆跟上了:“那个,你的意思是……” 林三酒没有理会他,有点没好气地加快了步伐,朝树林的方向大步走去:“你快点!” 在伪装屏障铺展出来的树林里,她选了一个地势高、视野好的斜坡,吩咐卧鱼打开了通讯器的定位。从这个位置往坡下看,正好能够用【意识力扫描】覆盖住一片十分广阔的荒原;不管卧鱼的朋友们从哪个方向来,只要想接近这一处山坡,就一定会先出现在她的扫描范围之中。 她将卧鱼捆在树上,坐在树下静静地等待着。那几个防涨会的“委员”们,就算临时找夜行游女租用一架飞机,飞过来也要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她靠在树干上,从枝叶的空隙中望着月亮渐渐移下穹顶,夜色渐渐黑沉下来。 黎明前的黑暗并不仅仅是一个比喻:这一段的夜,漆黑得仿佛被抽离了人间,沉入了深深的地底。月光与星芒都哑了下去,夜风吹散了天地间的微光,用黑暗铺满了人的视野。 卧鱼似乎任命认得很快。在这种他无力改变情况的局面下,他干脆利落地贴着树睡着了,轻微的鼾声已经持续了有一个多小时;林三酒百无聊赖地坐了这么长时间,心里早就把这个神经病委员会给来回骂了无数遍。 “等他们落入你手里,你打算怎么办?”意老师问道。 “给他们一个教训吧,”林三酒也有点儿拿不定主意,“至少得保证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来烦我。” 意老师沉默了一会儿。 正当林三酒以为她想到了一个什么办法的时候,意老师忽然轻轻地提示了一声:“好像有人来了。” “是那几个委员吗?” 林三酒腾地直起身子,浑身血液一下子苏醒了过来。但是她凝神一看,却没有在自己的扫描范围里发现任何人影。 昏暗的大地上吹来了温温凉凉的风;打开纯触,静静地感受了一会儿以后,她慢慢爬起身,没有叫醒卧鱼。她将通讯器摆在年轻男人脚边,自己悄悄地绕到了一丛灌木后方。 她的【意识力扫描】没有抓住对方的痕迹,说明对方是有备而来的——他们早已做好了掩藏行迹和战斗的准备了。 看来,刚才卧鱼到底还是露出了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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