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望着身下波澜难现的幽深水底狠狠咽了咽口水。
无论这临河还是临街,明明知晓自己这木偶身子端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的,但千年前曾作为人族的惯性老底子还是令他惧高惧得直哆嗦,就像少年肯定自己这一身比玄铁还硬上几分的木头身子就算是小细胳膊小细腿也要比那两叁百斤的壮汉重上几分——
可身旁的看似娇娇弱弱的小丫头眼都不眨便将他拎了起来,沉重的身子在夜风中晃晃荡荡的,好似轻松地只是拎了条随意飘浮的丝巾。
说实话,他现下已然不太奇怪绫杳所做的任何出格之事了。
或许从一开始,这丫头身上黑与白的界限,就像是打入清澈潭底的墨,总是交融的那般恰到好处,以至于在今日瞧见自家公子千年来头一回生这般大的气的时候,他也颇觉在这个丫头的前提下是理所应当的。
对,绫杳是跑出来的。
自他下午好不容易将那几个引狼入室的狂徒拖到衙府,又在那些本就懒政的衙役眼下不知遭遇了多少句冷嘲热讽之后,余气未消的他方一踏进后院,便被那几欲被踢坏的房门与随之飞出的、惨烈断裂成叁四瓣的上好端砚险些砸中,抬头瞧见了那气势汹汹直接踏坏了几片好瓦,气哼哼头也不回地飞身而去的娇小身影。
这也是穆青自跟随男人千年来,头一回瞧见那情绪波动之大,像是精疲力竭般瘫靠在轮椅上半撑着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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