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就惊醒了。
她被碰到的瞬间,好像有电流从额头闪过,心脏加剧跳动,奇妙的感应让她睁开眼。她看见纳什莉夫人抱着个小天使,她有一头黑色短发,蔚蓝清澈的双眼,脸上肉乎乎的,正在朝她招手。
“妈妈。”爱丽丝口齿不清地叫道。
“哦……天哪……”纳什莉夫人很想腾出手来捂嘴,表示自己的惊讶,“小爱丽丝……”
爱丽丝从她手臂间探出身子,还想伸手摸摸卡兰。
卡兰扭过头避开:“别过来,我生病了。”
爱丽丝远远勾起了卡兰的头发,像轻勾着一缕垂落的华美缎带。
她开心地傻笑起来。
卡兰侧头掩住悲痛的神色。
纳什莉夫人忧愁地看着这对母女,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她回头看见希欧维尔,远远站在门边,没有任何要靠近的意思,但是看得很认真。
临走前,卡兰留下了白色兔脚。
“希望她能快乐。”卡兰低声告诉纳什莉夫人,“不管生命长短……只要能活得无忧无虑就好了。”
纳什莉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把她带走,严密地关上车门。她和爱丽丝一起站在古堡门口挥手道别。
这次探望结束后,卡兰有整整一个月没再去爱尔兰。
她说学业忙碌,有很多跟不上的地方,想多花点时间在这上面。她不去,希欧维尔也没理由去。每次纳什莉夫人打电话来,他都只能拒绝。
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期中。
有一天自习,卡兰从教室后门进入,听见前排两个男生在议论“反对第四修正案游-行”的事情。
第四修正案,也就是剥夺黑发人种受教育权的法案。
很多人觉得第四修正案只是一个引子,很快,“教育”就会沦为精英阶级的掌中之物,他们这些出身普通的学生再难出头。校园中反对声激烈,学生□□也很频-繁,他们应该就是在商量此类活动。
“我们要邀请那个新来的吗?”
卡兰本来不想偷听,但她感觉对方好像在说自己。
“哪个?休学的那个吗?”
“对啊,她看起来不像贵族,也许会支持我们。”
“但她从来不谈论这些,上次实验课,我跟她说共和国有多么开放多么多元,她说那里不也有3k党吗?你不觉得她有点……”
“悲观?”
“事不关己。”另一名同学纠正道,“不过,我认为可以问问她。至少她看起来不是会告状的小人。”
果然,当天晚上卡兰就收到了一封邀请信。
她直接把信删除了。
她不可能参加反修正案游-行。
隔壁的保镖盯得太死了,希欧维尔但凡听到一点风声,会直接把她掐死的。
但是第二天,不死心的同学把她堵在了实验室卫生间门口。
“你看邮箱了吗?”他问道。
“抱歉,我最近有点忙,很少查看邮件……”卡兰的声音在口罩下有些闷。
同学四下张望,没看见别人:“那我就直说了吧!周末,我们社团组织了一个反对第四修正案的活动,你要参加吗?”
“我周末有安排了,抱歉。”卡兰平静地拒绝。
同学还是不死心:“等等,如果你临时有空,还可以联系我!”
他给了卡兰一张名片。
上面写着“巴别塔社团”,康斯坦斯·雪诺。
“雪诺……”卡兰的视线凝固在这个姓氏上。
她重新打量这名同学。
他脸上有种男孩气的爽朗,一头棕色卷发,白大褂下衣着低调考究。如果论长相,应该是同龄男生中非常英俊出众的。但卡兰经常近距离对着希欧维尔那张脸看,所以对普通意义上的“英俊”没有任何感觉。
“雪诺。”同学伸出手,想跟她握一下。
卡兰避让了。
“抱歉……你还是找别人吧。”
她匆匆离开。
这天上完课回去之后,卡兰又认真查了一遍康斯坦斯·雪诺。
前段时间,帝国广播电台揭露上流贵族生活的现象级纪录片《风光之下》,第二集就是讲雪诺家族。卡兰看过几遍,完全不记得白雪公有这么个孩子。白雪公有一儿一女,女儿年纪大些,目前在外务部工作;儿子在帝国政法大学深造,毕业后可能会进内政方面的部门。这两个显然都不是学医的康斯坦斯·雪诺。
但是全帝国没有第二个雪诺家族。
就好像没有另一个希欧维尔家族一样,他们都是独一无二的。
如果是私生子,他也不会冠雪诺的姓氏。
也许是家族叛徒?
57
游-行那天, 卡兰在学校的露天咖啡厅里自习。
游-行队伍从主干道缓缓走过,大部分都是学生,也有些不太年轻的面孔,看起来像教职工。他们统一戴着口罩, 穿着黑衣服, 在脸上化黑色油彩, 沉默有序地高举横幅和标牌。
宪兵们远远看着,跟他们保持安全的距离。
卡兰读着标语上的字——“今天的沉默会是我们明天的墓志铭”。
在人潮之中, 康斯坦斯非常高挑出众,他没有戴口罩遮掩面孔。几个记者正在对着他猛拍, 他用力把标语抵在镜头面前。
卡兰轻轻摩挲着手指间的书页, 没能将上面的字读进去。
看着别人为自己的种族发声, 是件很微妙、很复杂的事情。
就好比奋力举起标牌挥舞的康斯坦斯。
卡兰确实觉得他有点像解救公主的白马王子, 或者传递火炬的菲迪皮茨, 又或者盗火的普罗米修斯。他有种光明的力量, 眼神坚定正义,浑身充满救赎感。
她想帮助康斯坦斯。
但是让她产生隐忧的是——她并不为他身上这种闪光的气质吸引。
游-行大概持续了两小时, 结束后,卡兰通过名片上的邮箱联系上康斯坦斯。她向康斯坦斯表明,她对“巴别塔社团”很感兴趣,但她能力有限,只能协助进行一些幕后工作。
康斯坦斯很快给了她回复。
“下周实验课后, 我们谈谈。”
卡兰在课后跟康斯坦斯在厕所见面。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每次都挑在这个地方。
“这里没监控。”康斯坦斯解答了她的疑惑,“大学校园对我们的管理远比你想象中严格。”
卡兰点点头。
康斯坦斯想跟她讲解什么, 但卡兰打断了他。
“你姓雪诺?”她问道,“梅斯菲尔德·雪诺是你的……”
“表亲。”康斯坦斯显然不是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我们有同一个曾祖父,不过我的父辈都在北欧长大,‘雪诺’在那边并不是很有影响力的姓氏。我是指,确实很少见,但仅此而已。”
“你是留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