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略显憔悴的模样,又忍不住生出了几分迟疑。她不知自己这个时候跑去同陵玉告上一状是不是合适, 想来过不了多久, 她也该放出宫去成家了, 若是放在旁人身上,自然是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她缓步走到院中, 便瞧见门口有个小太监正朝着她招手。
素春往四下谨慎地望了望,便走去门口。
这小太监眉目清秀, 若是陵玉见着了必然能认出他便是当日盛钦想要安插在她身边陪她去读书的那人。
“你们殿下可真会来事儿, 我家世子爷样样为她精心打算,可不是叫她来添麻烦的。”他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抱怨。
素春皱了皱眉, 道:“我家殿下便是再不受宠也是皇子,你这样说,让你家主子知道了, 不怕自己皮被打烂吗?”
小太监见她有些不悦,便道:“别介呀姐姐,你可还记得世子爷是如何帮过你的?”
素春望着他忽然又没了话。
小太监道:“你那未婚夫婿的家世同你家本就不匹配, 若非是他喜欢你同你定下的亲, 他们家根本就不可能同意叫你入了门去, 后来你一拖便是好多年, 他们本已经上门去退了亲事, 可是我们世子爷替你从中调和, 这才令你有了依仗, 叫他们再不敢小瞧了你去, 是不是?”
这事情从素春的记忆中翻出来时,她的内心忽然有些不安了起来。
她是个安分守己的宫女,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变过,起初也是小心谨慎保持自己的初心,生怕自己被旁人给贿赂了去,做出背主的事情来。
那会儿盛钦确实通过这事情施恩于她,可她从未生出杂念过。
如今看来,如果想要贿赂她做出对陵玉不利的事情来的人是盛钦的话,那可就太可怕了……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素春沉着脸问道。
小太监笑了笑,没有答她。
片刻,素春从外头回来时候手里端着热水,殿内的小宫女忙过来接过水盆道:“姐姐怎么自己亲自去打了水来,平日里不都是咱们干的活儿吗?”
“你们还好意思说,我今儿一早起来都没看见你们人在哪里。”素春嘴里抱抱怨怨的将事情含糊带过。
陵玉用早膳时,素春立在一旁便道:“您今日胃口瞧着不错,可要再盛一碗了?”
陵玉摆了摆手道:“我这些日子吃的多了些,身上长了不少的肉,实在有些愁人了。”
“这有什么愁的,您多走动走动不久好了。”素春说着,似想起了什么,便对陵玉道:“说来也有个事情,奴婢还没有同您说过呢。”
“什么事情?”陵玉放下手中的碗,问道。
素春道:“早些时候您将一个神志不清的老宫女送出了宫去,奴婢寻了人安排了她的住处,发现最近有个男子时常过来照看她,待她好似不错呢。”
“男子?”陵玉颇为奇怪,“是个什么样的男子,莫非是她儿子?”
素春道:“那男人瞧着也有四十好几的样子呢,怎么可能会是她儿子,只是他的腿似乎有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甚是奇怪。”
陵玉想着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毕竟那老宫人整日憔悴模样,一没有年轻貌美,二没有金银财宝,若是不相识的人,怕是看到都躲得远远,如何会愿意主动去照拂于对方呢?
“她是个伺候过我母妃的人,若我母妃活的好好的,想来她也是个风光体面的嬷嬷,我该去看看她的……”
陵玉说着忽然又想起圣上提及金贵妃时厌恶的神情,心中愈发郁闷。
“您要去的话奴婢就为您安排了车马,这样您还能走动走动也不必整日里闷在宫里头了。”素春说道。
陵玉望着她道:“你平日里都巴不得我不出门去,今日倒是积极起来了。”
素春被她说得神情有些窘迫,道:“您不去就算了……”
陵玉见状笑道:“眼见着你要嫁人了,性子也愈发别扭起来,我自然是要去的,你快去给我准备好了。”
待马车出了宫去,那车夫便带着陵玉七拐八绕来到了那老宫女的住处。
陵玉下了马车,令车夫在巷口等着,自己往前走了几步,便看清了那小院子的模样。
这小院子看起来寻常,左右也都住着人家,也不怕有人敢打什么坏主意来。
正当陵玉往里望着,便瞧见那院子里忽然就走出来一个男子。
那男子四十左右,右腿微跛,瞧着不像是娘胎带出来的,同素春描述的男子极为相似。
那老宫女站在门口垂着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但通过她整齐的穿戴 ,可以看出来她的精神面貌是好了许多。
陵玉欣慰之余,便见那中年男子大步离开,往街上去了。
不待她做出反应,却见他只在附近一个当铺便停住了脚。
他进去许久才从里面出来,转头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陵玉生出几分好奇进了他去的那间当铺,老板一见着她便热情上前来招待。
“公子可是要典当物品?”
陵玉道:“你这里都能当些什么东西?”
老板道:“那可多了去了,咱们这里什么东西都是收的,得看您要当什么了。”
“方才走掉那人当的是什么?”陵玉问道。
“您说他啊,他这些日子来的颇为频繁,当的东西也都是寻常,说来也好笑,他似乎都是为了接济一个毫不相识的疯婆子,撇开这些不说,但他今日当的东西却是个好东西啊……”老板说着顿时住了口,他狐疑地看向陵玉道:“您问这些做什么呀,您到底是不是来同我做买卖的?”
陵玉见他怀疑自己,忙道:“我自然是来做买卖的,我就是想买下方才那人典当的东西,这才问你的。”
老板恍然,“这东西可不便宜。”
“你只管报价就是了。”陵玉说道。
老板见她态度阔气,顿时面色缓和,叫人拿来了东西,道:“您瞧着便不是那些个没有见识的人,这东西确实是个好东西,我不是个黑心的人,方才也给他不少银两,您要的话,可不能少于这个数。”
陵玉见他抬手竖起五根手指,心道是个什么稀罕玩意儿,便将那东西接过来仔细打量。
待她看清了那物,才知道这老板确实没有胡说。
这是一块质地上等的玉佩,且不说它的成色与材质,但是凭做工的角度来看,这也绝非是寻常手艺人的功夫,价钱自然更要加分。
只是如此看来这块玉的价钱本该至少要再翻个几倍,却偏偏被它的图案所拖累。
寻常人佩戴玉佩总求个好意图,不是生肖便是龙凤花蝶,再不然便是普通的祥云流纹,可这块玉上却刻着恶面的人脸,面目狰狞,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