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令薇薇安愈发恼火。她抬头盯了他片刻:“老师,你就没有话想对我说?”
“嗯?”阿雷克斯不自觉去摸束发的丝带,“啊,刚刚……真的抱歉。”
薇薇安突兀地别开脸。有一瞬,他几乎以为她要哭了。但她没有,只是强硬地拒绝他的提案和道歉:“我先自己回去了。”
“那么我让司机--”
“不用了,我要走一走冷静下。”
阿雷克斯一噎。
现在立刻放下工作、就算薇薇安再怎么抗拒也将她送回去。这个念头一闪而逝,立刻被阿雷克斯否决了。刚才已经失态第一次,不能有第二次,这太不符合他在私生活上完全放任主义的作风。自我满足的过度保护也要有限度。阿雷克斯随心所欲惯了,很少考虑他人的心情,但此刻,他害怕因为将眼前的小姑娘抓得太紧,反而被她记恨。
他停顿半拍,轻轻说:“好,那么路上小心。到家让使魔给我个信。”
薇薇安似乎对他的反应不可置信,恨恨一跺脚往外跑,顺手将挡在门前的阿雷克斯老师推开了。
他没追上去。
他没追上来。
日落时分气温骤降,大雪前都市被诡异的寂静笼罩。薇薇安不顾他人异样的目光,大衣都没穿就奔出了工房大门。她全身发热,可滚烫的眼泪还没淌出眼眶,仿佛就要冻在迎面吹来的寒风中。
笨蛋,笨蛋,大笨蛋!
反反复复这么骂了许多遍,薇薇安都不太清楚究竟是在说谁了。到底是情难自已的自己,还是鲁钝到异常的阿雷克斯。
在他闯进来的那一刻,薇薇安是欣喜的。吸血鬼的占有欲也好,恶劣性格作祟也罢,那个人到底还是在乎她的。可那之后,他就狡猾地缩回去,拒绝对他的在意做哪怕一分的肯定。她真的生气了,可也真的希望他会挽留她、会追过来。
可他让她失望了。
笨蛋!笨蛋!蠢透了!
将街上的积雪踩得咔咔作响,薇薇安走了一段路,终于稍稍气平,回过神打量四周,然后颇为尴尬地发现:
好像……走反方向了。
她垂头丧气地调转步子往回走,恹恹地往越来越近的工房大门看,有那么一瞬希望能看见熟悉的银色蒸汽机车。
车灯在她身后跳了两下,鸣号。
心跳变得很快,薇薇安回头。
“薇薇安……同学,”金发少年从计程机车中探头,不安地抿唇,“你没事吧?我送你一程?”
“不……”
格里高利比平日要强硬:“又快下雪了,你这样会感冒的。”
薇薇安看了看身上的连衣裙,想到今天早晨废了多大的心思打扮,似乎也没能让某些人多看一眼,不觉长长吐了口气:“那么……麻烦你了。”
车内开足了热气,薇薇安拉上车门,立刻打了个喷嚏。
格里高利默然脱下外套递过来。
她推辞:“不用,我不怎么怕冷。”
“逞强也要有个限度,”格里高利手固执地伸着,看向窗外,“你哭过了吧。”
薇薇安低下头:“大概。”
少年叹息,直接将外套盖到她肩头,沉默须臾,陡然又发问:“就那么在意那个人?”
她一个激灵:“诶!?”
街灯快速后退,格里高利的面容明暗迭变。他的声音有些哀伤:“真是不甘心啊。连这件事上,也输给了吸血鬼。”
薇薇安疑心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向车门靠:“你说什么?”
“都是情难自禁。对不起,请忘了我刚刚说的话。”少年重复同样礼貌的话语,倾身向她凑近,“不可能跳车的,车门锁死了。”
薇薇安向窗外一瞥,牙关紧咬,艰难地吐字:“这是去哪。不,你要带我去哪?”她盯着对方的蓝眼睛,又追加一问:“你究竟是谁?”
“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受虐狂。”
薇薇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去意识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晓寒轻和鲸7joy的地雷!
猜不到会是这个展开吧.jpg
第4章 Mein Feind
薇薇安睁开眼,同时猛地坐起。盖在她身上的男式外套随之滑落。她立刻判明状况:双手反绑,双脚可以自由行动。
借着昏暗的光线,薇薇安环顾四周。
地下通道蜿蜒相连成迷宫,根本看不到尽头。阴湿的石板地面上积了连片的水潭,不如说,她身下的地面是这水泽中唯一干燥的孤岛。冰冷的雪水从甬道顶部坠落,在积水潭中敲出年轮般的涟漪,溅出的水珠都带着令人不快的气味。
这里的味道……
薇薇安突兀地阖目,仿佛这样就能将不愿意看到的东西隔绝在脑海外。
“你醒了。”人影从甬道深处的黑暗中走近。格里高利和她保持数步距离,表情隐在阴影里,说话口吻依旧克制有礼貌:“很抱歉把你卷进来,我并不准备伤害你,但目前需要你留在这里。另外,这个地方很危险,希望你不要贸然试图逃脱。”
“你究竟是什么人?吸血鬼猎人?”薇薇安摩擦手腕,借此确认绳索的材质,同时一连抛出几个问题,“你的目标是老师?你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格里高利答非所问:“你也应该发现了,绳索上有炼金封印,哪怕你试图借发问转移我的注意力,也没那么容易解开。”
薇薇安咬住下唇,冷冷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对方似乎笑了,声音里有嘲意:“薇薇安,你不服输的地方真的很可爱。”
“绑架犯的称赞恕我拒不接受。”
格里高利嗓音轻柔:“我会关注你……的确是因为你与阿雷克斯的关系,但这不妨碍我觉得,如果我和你能以别的方式相识就好了。”
薇薇安哼了一声,辛辣地回斥:“不论你对我的告白是真是假,现在我只能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对方沉默须臾,才叹了口气:“虽然早有准备,真的被拒绝还是有点受打击。”
“那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薇薇安看着幽暗甬道的深处,声音仿佛也被身周水面的寒气侵染,“你准备把我当诱饵吗?”
“请容我再次道歉。但这是唯一的手段。”
薇薇安轻声问:“你就那么确定老师会来?”
“对,他一定会来。”格里高利顿了顿,反问,“你不这么觉得吗?”
薇薇安喉头像被什么堵住了。她想给出否定的答案,最后却承认:“他……应该不会不来。”
仅有这一件事,她深信不疑。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你做到这个地步……是为了向老师复仇吧。”薇薇安几乎在自言自语。
格里高利苦笑:“看来你对他的所作所为并非一无所知。即便如此,你依然……”
薇薇安强硬地打断他:“我知道,我知道他--”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
她知道始祖阿雷克斯的履历有多么不堪。但在共同度过的这些年月中,他始终将这一面隐藏得很好,竭力不让她看见--并非有意隐瞒,他知道她清楚他的本性,甚至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