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钰觉得此人,成真是吃错药了。
总不会是患难见真情, 上回救了她回, 忽然就开始对她怜香惜玉来,上回他把她捆成粽子的事儿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才不相信, 这人会忽然对她转变态度。
利用?试探?会有什么事儿, 值得堂堂位藩王世子, 屈尊降贵, 在这里与她打感情牌?
青钰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章郢。
饶是被她推了个踉跄,他也仍旧薄唇噙笑, 眸色明亮,深深地注视着她。
脑子当真是坏了。
青钰朝屏风后躲了躲,唯恐此人发疯, 又不客气地问道:“你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大老远的跑到我这儿来, 是青州当地没有女子给你戏弄,反过来寻我开心?”
被他这样打岔儿,她有些懊恼, 之前质问他时有多盛气凌人,现在就被他弄得有多尴尬。
殊不知她如今这微微瑟缩、又强撑面子的模样, 在章郢眼, 又成了另种绝美风光。
不远处的小姑娘妆容精致, 靓丽逼人,分明是天生极为冷锐的眼睛,此刻却瞪得圆圆的, 眸子里净是片水光,窗外微弱的光照亮她的侧脸,朦胧光影打出片可爱的绒毛。
怎么瞧,她都讨他喜欢。
怎么从前就这么瞎呢?只想着自己的事儿,也不仔细瞧瞧她,忽视了眼前的姑娘有多漂亮讨喜,只觉得她事儿多,言语刻薄,态度傲慢。可她从前的傲慢在他如今看来,又像是偶尔恰到好处的小撒泼,他好友家的小奶猫也是如此,你瞧它是可爱活泼的,可若惹恼了它,也会炸毛,也会挠人爪子,做出反击。
章郢这样想着,心底莫名有些痒,生出种将要将她捉进怀里的冲动。
不能吓着她,不能给她种登徒子的印象。章郢袖手无声攥了攥,眸底微微的波澜霎时消失无踪。
他抬手轻咳声,状似无意道:“不过随口关心,公主何必反应如此之大,方才那宋四郎,不是还亲自为公主穿鞋么?”
这话莫名带着股儿酸溜溜的感觉,章郢面色僵,又想闭上自己这张不受控制的嘴,漆黑的眸子抬了抬,假装浑不在意地往青钰那处瞥了眼。
还好还好,她似乎没有察觉他话里旁的意味。
青钰确实没有察觉出那股酸意。
怪就怪在章郢平日给她的印象过于深刻,她心思又不在男女之事上,便只考虑这字面上的意思——这是在暗暗讽刺她与宋家也牵扯不清吗?还是在怪她虽口头上选择信任他,实际上还是不够有诚意?
涉及双方合作的基本问题,青钰觉得还是要好好说清楚,便问道:“我默许他帮我穿鞋,难不成你也要帮我穿鞋?”
哎……词不达意,青钰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连忙改口,耳根又红了寸,有些慌张道:“不、不是!我是说,世子此话究竟是何意?本宫究竟要如何,才算拿出了诚意?”
章郢却没忍住,低笑出声来。
他这笑,青钰便有些生气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许他说上堆胡话,不许她口误回么?
章郢本来想着,戏弄她也差不多了,毕竟惹恼了佳人,到时候不肯认他怎么办?他点到即止,谁知她忽然回上这么句,当真是戳到了他的心坎儿里,可不就是,他想要帮她穿鞋,不想看着那个姓宋的,暗悄悄这般占她便宜,还满口冠冕堂皇,显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
——“前路艰难,但微臣愿做公主足下这双鞋,让公主永不沾尘。”
章郢嗤之以鼻,区区宋祁,如何能保护得了她?以微薄之力螳臂当车,不过是最愚蠢的做法,空有张会绣花的嘴儿,倒不如让他来,如今的他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他才是能保护她的人。
他便不假思索道:“若公主愿意,也不是不可。”
青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不可?他是在调戏她吗?
“公主?”就在此时,外面的门忽然被敲了敲,雪黛已安排好了切,隔着门喊道:“车已备好,消息也传出去了,公主好了吗?”
外面,门敲得咚咚响,眼看雪黛就要推门进来;里头,章郢索性负手朝她走了几步,更是好整以暇,想看她如何处理自己。
“本宫马上出来,你先退下。”青钰应了声,疾步走到他跟前来,压低声音道:“今日之事本宫先不与你计较,本宫让人暗送你离开,你……”
话还未说完,他却轻笑着打断她,“不必了。”
“我陪你起去。”
长宁公主病不起的消息传得飞快,原本青州上下都松了口气,此刻初次露面,消息也宛若插了翅膀般不胫而走,本来得闲的些官员忙又开始准备着应付公主,刺史贺敏却刚刚收到了封密信。
那封密信,来自平西王府,却是由个从未见过的女子充当信使,那女子自称是平西王妃跟前伺候的侍女,此次信之言,也是王妃的意思。
平西王妃谢氏,正是谢氏族家主谢霖的表侄女,当年谢家显赫,门生遍布天下,乃是朝分量极重的大族,那年先帝尚未称帝,谢家两位姑娘的婚事便传遍天下,谢霖长女谢玉宛,与先帝私定终生,先帝起事夺取天下,等着她的便是母仪天下的尊荣;而与谢玉宛自小同长大的表姐谢玉瑕,却嫁去了平西王府。
那时的平西王尚不是平西王,只是盘踞方、手握兵权的节度使,前朝暴君无道,章遂自成方诸侯,后来谢族辅佐先帝建立大邺,章遂率先归降朝廷,也与这平西王妃与谢族的联系有关。
只是再显赫的家族,都扛不过个鸟尽弓藏的下场,长宁公主消失三年,皇后病不起,废太子夺嫡落败,这切的切,都造成了如今谢族失势的局面,新帝大肆换血,风波席卷朝堂,人人对谢族避之不及,而长宁公主,因着废太子之事,早与谢族彻底决裂。
这好巧不巧的,王妃这时候来信做什么?
贺敏直觉不是好事儿,他虽效力于平西王府,但到底还是更听世子些,便决定先将此信压下,暂且不看。
边的季韫瞧见刺史迟迟不拆信笺,不由得问道:“大人不看么?王妃的吩咐,到底也马虎不得。”
“多看多错。”贺敏面色凝重,将那信揣入胸口收好,低声道:“王妃到底是后宅妇人,易感情用事,与其瞧了里头的内容左右为难,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