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君延提前察觉不对,便伺机逃跑了,大人本想追捕,只是宋小公爷那需瞒着,不宜闹得太大,便姑且找了个身形相似的死囚,换上一模一样的衣服,丢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再让野狼啃了几日,啃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之时,再交给您,说这便是君延。”
傻不傻?
苏儿说到这里,自己都有些可怜眼前的女子。
其实这不算秘密,因为做公主贴身伺候之人,他们都是陛下的眼线,他们需放着哪日长宁会发现真相,所以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却无人会告诉她。
告诉她,就是死路一条。若不是如今的青钰已经被篡夺了公主的地位,苏儿也不会如此理直气壮。
颈边短刀落地,眼前的女子身形不稳,后退了好几步,狠狠撞上了身后的桌案。
青钰一瞬间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所以说,三年来,只有她一个人在努力地想要报仇,所有人都是在骗她?
所以说,连她心心念念的阿延,都其实不是她以为的那个君延?
所以说,她因洒了一半而失魂落魄的骨灰,其实也不属于她的心上人?
她浑身僵硬,看不见眼前的苏儿嘲讽的眼神,只觉得连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微微得疼,眼前发黑,脑袋一阵阵剧烈作痛。
“放我离开。”
良久,青钰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牙齿都在微微打颤,似乎下一刻就要晕倒。
她强撑着道:“我不会重新做公主了,你放我离开。”
苏儿笑道:“你当我如此天真么?您若是走了,就算不凭这个身份,凭您多年在混迹朝堂,若是投靠废太子,对陛下岂不是不利?”
苏儿说完,一声令下:“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第56章第五十六章
永嘉三年八月十六日, 废太子李昭允失踪, 朝廷指派兵部侍郎高慎为钦差大臣前往青州彻查此事, 逾十日,青州哗变。
以几位校尉为首, 守将闻邯被乱军砍下头颅, 高悬城墙之上, 哗变军自东南西三路连夜偷袭, 杀尽城中守备, 朝廷帅旗悉数折断,谢家将领谢定琰苦战不敌, 率军撤退,长宁长公主被困城中,刺史贺敏深陷囹圄。
朝廷即派大将雍州节度使孙炆即刻派兵增援,镇压叛乱, 谁知孙炆大军中途为淮安侯郑徽所阻,不得过关。
转眼间,青州数城沦陷。
南乡县偏僻的小院里寂静无声, 整个青州乱起来的一刹那, 一支铁甲军队冲入偏僻小院,宗扈大步走在前头, 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却看见章郢抚头撑墙站着, 眼神一片冷厉。
宗扈霍然一惊, 手中刀剑叮地一响, 他单膝跪地,沉声道:“末将来迟一步,让世子和殿下久等,敢问公主何在?”
章郢薄唇冷启,“她给我们下了药,已经跑了。”
宗扈狠狠皱眉,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章郢脸色暗沉,默默吐纳片刻,待身子缓过来了力气,才负手跨出门外,淡淡问道:“殿下现在如何?”
话音一落,方才派去寻李昭允的侍卫立刻折返回来道:“禀报世子,殿下身子无恙,只是念着长宁公主此刻安危,您看……”
章郢缄默不言。
他迅速思索了一番青钰可能会去哪里,如今又不知时间究竟还来不来得及,只觉心被狠狠地揪了起来。
沉吟片刻,章郢沉声道:“先把殿下带回谢家,谢定琰那处应准备好了,让他继续假装败逃。公主府的眼线可有消息?”
宗扈道:“今日,高慎前去了公主府,后来府中传来消息,说是抓到一个刺客……末将怀疑,此刺客极有可能就是公主。”
听到“高慎”二字,章郢猝然回头,眼底火星微溅。
万万没想到,高慎今日会去公主府,若阿钰落在高家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到底还是失策。
他其实早就将一切都算计好了,这一出哗变,其实是他们盘算多年之事,如今时机成熟,他和殿下一起随青钰在此躲藏,并不只是单纯地在保护她。
而是借着朝廷对谢家出手,借着殿下逃出宗府的时机,逼谢定琰不得不做出选择,将错就错,不再计较长宁公主,而是与他合作,共同安排这一出哗变,将整个青州彻底置于动乱之中,顺便将前来的钦差斩于城中,切断青州与朝廷的联系。
青州动荡,朝廷无法企及,就近可以增援的节度使孙炆手中虽掌有兵马,但淮安侯、清平候这些藩镇,早在一开始就对朝廷积怨已久,自然会提前收到消息,再从中阻挠,不会让孙炆成功率军度过关隘,抵达青州。
那么,青州就是他们的天下。
越乱越好,越乱,此处便只能依靠平西王府出面,到时候别说追究谢家,谁也别想追究谁,青州会借此大换血,重新而彻底地安插上他们自己的人。
一切计划得很好,可阿钰偏偏跑了。
章郢一言不发,忽然转身大步出去,众将紧随其后,甫一走上大街,便看见四面皆是一片硝烟,几日前还一片祥和宁静的街道,如今连一个行人都没有,章郢脚步一转,却不是往城外方向的,章扈先是一怔,随机明白什么,连忙拦到了他跟前,单膝跪下,急急道:“世子不宜冲动,如今城中一片混乱,宜早早撤离,不可久留,刀剑无言,若误伤世子和殿下,末将万万担不起此醉。”
章郢脚步一顿。
他垂目望着跟前的宗扈,淡淡道:“先去救人,如今的长宁是人假扮的,若是对她不利……”
他说到此,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若是她落在他们手上……
他不敢想。
不怕他们意欲拿她威胁他和殿下,就怕阿钰生性倔强,不肯沦为他人手中棋子,生了自绝之心。
她这样决绝的性子,不是不可能,更何况此时此刻,在她眼里,“君延”早已离世,复仇眼看没有机会,她或许对这世间,不会再有什么留念。
冷风卷着硝烟味直穿心扉,章郢如坠冰窖。
“世子!”就在此时,另一波人马快速赶来,为首之人翻身下马,沉声道:“禀世子,片刻之前宗临将军情况紧急,托末将传口信给世子,他见公主孤身出来,已飞速追去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