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到高/潮部分,怎么就让对方午睡去了?
没热闹可看的几个人顿时如坐针毡,正琢磨如何告辞才能显得不落痕迹时,却听廖无言忽然发问:“刑部裴以昭,人品如何?”
晏骄一怔,虽有些奇怪素来不问世事的廖无言为何要提及此人,不过还是如实回答道:“虽有些古板,但为人方正有担当,公正严明,邵大人和陛下都对他十分欣赏。”
廖无言沉默片刻,然后一抬手把茶盏放到桌上,“送客。”
众人:“啥玩意儿?”
一群人开开心心来,郁郁闷闷走,可谓来去匆匆,连背影都透着疑惑。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游廊深处,廖无言转过脸去,朝着后面的梅兰竹菊四君子屏风道:“怎的不睡?”
一个松垮垮披着道袍的年轻人从后面转出来,满头黑发就这么胡乱散着,也不说话,径直去廊下的摇椅上躺下,痛痛快快的吐了口气后,这才懒洋洋道:“不够香,睡不着。”
正是临泉。
廖无言磨了磨后槽牙,才要习惯性开口,可看着他深深凹陷下去的脸颊和眼底两大块乌青,就又默默咽了回去。
“两天跑完九百里,嫌命长?”到底还是没忍住。
驿站使者倒是能跑,可那是几个人几匹马替换,这疯子倒好,一个人昼夜不休跑死了三匹马,哪怕再多一天,第四个死的就是他了。
临泉好似没听见,闭着眼睛晃了晃摇椅,似乎觉得舒服,眉宇逐渐舒展开来。
他真的累极了,浑身都透着疲惫,饶是此刻什么都不做,也能叫人觉得这个人眼下最需要的就是一场酣眠。
“明日我便去找裴以昭。”
或许是周围环境过于舒适,尾音尚未散去,他便沉沉睡去。
另一边。
六月天,小孩儿的脸,分明中午还艳阳高照,可还没等平安午睡结束,天空便骤然阴沉下来。
大团大团黑灰的乌云在高空聚集,缓慢而沉重的压下,一眼望不到边。
有沉闷的雷声从云团后传出,在天际疯狂游走。
这是一种来自宇宙深处的响动,不刺耳不尖锐,却令人本能的敬畏,浑身战栗头皮发麻,只觉避无可避。
大人没有那么多觉,晏骄和庞牧睡了大概两刻钟就醒了,然后中间隔着一个撅着屁月殳睡得正香的平安,撑着脑袋小声说话。
她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打儿子的脊背,睫毛抖了抖,忽抬眼看向庞牧,“我总觉得今儿的事儿怪怪的。”
说完,眼神稍稍放空,略一回想,又摇头,“我哥不对劲,临泉也不对劲。”
庞牧嗯了声,“我叫小五派人盯着了。”
话音刚落,天边突然炸开一道惊雷,轰隆隆的响声仿佛震得房屋都在颤抖。
睡梦中的平安一哆嗦就醒了,才要哭,可一睁眼瞧见爹娘都在,复又欢喜起来。
庞牧拨弄着他头上柔软的细发,附身亲了亲发顶,“再睡吧,啊。”
尚未散去的睡意缠绵而来,平安哼哼两声,再次陷入梦乡。
第二道、第三道雷紧随其后,天黑,风起,屋外疯狂摇摆的植物叶片上渐渐有了水汽,刷拉拉响成一片。
急匆匆的脚步由远及近,晏骄和庞牧对视一眼,心头一沉,齐齐坐了起来。
小五敲了敲门,得了允许后立刻进到外间,声音急促道:“不久前裴以昭在惠云楼遭人暗算,眼睛看不见了。”
“什么?!”
惠云楼是京城有名的青楼之一,绝对是裴以昭那种人死都不会主动踏足的地方,他又怎么可能在那里遭了暗算?
“千真万确,”小五语速飞快道,“应该是有预谋的,动手的是妓/女穿云,巡城守备几乎立刻就出现在惠云楼,当场就把人带走了,不过半路又被闻讯赶来的邵离渊邵大人拦住,下头人回话时正在僵持,此时不知人在何处。”
他说话的当儿,里头两人就已经飞快的安排起来。
两人先麻利换了衣裳,又叫乳母将平安抱到老太太院子里去,“跟老太太说句对不住,她老人家前脚刚进门,我们还没来得及过去问候就要出门去了。”
庞牧先一步走过来,边走边问:“知不知道裴以昭为何去惠云楼?那个穿云又是什么来历,为何跟他动手?巡城守备是谁的人?”
就算裴以昭是个伪君子,可对青楼女子来说,上门的都是客,更何况又是裴以昭这种身份地位,纵使心中不喜也绝不会当场翻脸,更做出弄瞎眼睛这种事。
这段时间裴以昭大案在身,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联……
事发突然,饶是消息灵通的小五也不能完全掌控,当即单膝跪地,垂头道:“尚未探出,不过巡城守备何明表面是皇党,可背地里似乎跟大学士白黎走的很近。”
大禄朝设六位大学士,原本是没有实权的,可自从战事进入尾声,朝廷大肆选拔官员、关注文治,大学士的分量就渐渐重起来。如今虽然依旧是区区五品,但因圣人经常与他们商议朝中大事,采纳其建议,无人敢看轻。
“若我没记错的话,”晏骄从里头走出来道,“白黎是太傅苏玉暖的三女婿?”
太傅这种称谓根本没有实权,但意义非凡。
苏玉暖是先帝上位后第一个□□,很受器重,后来因支持当今圣上延续光辉。六年前他告老,圣人再三不允,最后无奈同意,却广施恩泽,加封其为太傅,以示尊崇。
如今他虽老了,可门生遍朝堂,都要卖他三分颜面,依旧不可小觑。
几声闷雷急促滚过,终于见云端闪了几闪,今日最响的一声过后,大雨倾盆而至。
这场雨酝酿已久,却来得又急又快,完全没有过度,甫一开始便好似天漏了一样。
看着院中被狂风骤雨击打的东倒西歪的草木,庞牧缓缓吐出一口气,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大人!”林平从院门狂奔而至,一路踩着水花冲到廊下,微微气喘,“邵大人急召!”
庞牧顺手接过下人送上的雨伞撑开,朝晏骄一伸手,“走!”
大雨滂沱,本该坐马车的,但心急如焚的几人却等不得,直接披了蓑衣、斗笠,在雨中疾驰。
路上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