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龄为什么生气时,心底的滋味却变得百味杂陈,殷采忽然轻声道:“阿龄,对不起。我……”
然后,又是沉默。殷采顿时觉得有些自暴自弃,她真的不喜欢徐鹤龄吗?不见得吧。可是,这算什么?她明明想要徐鹤龄永远陪着自己,却又不肯让他们之间有更深的羁绊。
她知道自己这样想,对徐鹤龄太不公平。一定是因为,她太寂寞了,所以才会对一开始那个小小少年那样好。这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这样,她就不会再被抛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早已成了他们之间地位的绝对主导者。从小到大,她都知道,处于主导地位的人,总是可以轻易地抛弃被他施舍爱意的人。
她不会再像渴望着父皇和母妃的爱那般,去渴望着另一份爱了。待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时,殷采又不由得自嘲起来,她这样,真的好卑劣。
徐鹤龄静静等了一会,也没见殷采继续说下去,他终于毫不掩饰地嘲讽道:“师姐,你就只会说对不起吗?”
罗右安带着他们在树林中不住地穿行着,他察觉到这两个哥哥姐姐之间微妙的气氛,于是,明智地选择了不出声。
而听到徐鹤龄嘲讽的话,殷采的脸色却发白起来,她的嗓子顿时被涌上心头的情绪堵住了,又涩又哑,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徐鹤龄望着她这副样子,胸腔处不住颤动着,带着千刀万剐般的疼痛,又带着报复一般酣畅淋漓的快意,他又步步紧逼道:“师姐,不怪你,是我在自作多情。”
掌心处的殷采的手终于完全冰冷起来,还不停地颤栗着,他垂眸看向殷采,发现她的目光越发空洞迷茫,没有焦距地落在前方,如同失去了灵魂。
徐鹤龄的心脏顿时就像被人用力揉捏了一般,酸痛不已。只是手上的力度却不减,带着强势与偏执的意味。师姐,你明明也喜欢我,为什么还要逃避?
穿过密密的树林,一间木制的房屋忽然出现在他们眼前,罗右安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晃了晃殷采的手,“姐姐,罗姑姑家到了。”
殷采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木偶一般,机械地牵着罗右安向前走去。
看着殷采这副样子,徐鹤龄手上的力度终于不再那么大了,甚至还变得温柔起来,他轻轻地、安抚一样地揉捏着殷采的手。
待走到这个木制的房屋前,罗右安连连敲响房门,口中还有些急切地叫道:“罗姑姑!罗姑姑!”里面的人听到声音,连忙推开了门,罗右安立刻松开了殷采
的手,扑入罗姑姑怀中。
感受到熟悉的怀抱,罗右安眼泪顿时掉了下来,一边抽噎道:“罗姑姑,他们要将我当成活祭品,给妖怪吃。还好,哥哥姐姐救了我。”
闻言,罗姑姑垂着头,不住地拍着怀里的罗右安,安慰道:“右安,别哭了,你放心,罗姑姑不会让人把你抓走的。”罗右安这才渐渐止了啜泣,抱着罗姑姑的腿,睫毛上挂着泪珠,楚楚可怜。
听到罗姑姑的声音,殷采忽然不可置信般望了过来。
只见,罗姑姑又抬起了头,面容和蔼,对殷采、徐鹤龄感激道:“多谢两位了。”
殷采看清了罗姑姑的模样,原本空洞的眼中忽然重新生出了光彩,她连忙松开了徐鹤龄的手,扑了过去。
投入睽别多年怀抱中,殷采终于好像又抓住了什么一般,变得有所依靠了。只听得她在罗姑姑耳边喃喃呓语:“陶姑姑,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的。”
眼中的泪珠却不断滴了下来,殷采的睫毛也被濡湿了。听到陶姑姑这三个字,罗念也不自主颤动着双手,在殷采背上小心安抚着,说出的话也小心翼翼,还带着几丝不确定,“是小公主吗?”
罗右安抱着罗念的腿,乌溜溜的眼中满是好奇,这个姐姐,怎么会认识罗姑姑的?
“是我,陶姑姑,我好想你。”殷采在她怀里面,紧紧地搂着她,想起在长信宫的日子,罗念陶顿时心软不已,“小公主,奴婢也很想您。这些年,您过得怎么样?”
殷采依恋地蹭着她,并不说话。罗念陶又拍了拍她的背,“好啦,小公主,先进去说话吧。”
徐鹤龄在一旁望着她们,心底不知是什么情绪。手中空荡荡的,他只觉得,此时的他,不过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就像在看一场戏,任戏台子上如何花团锦簇,他却什么都握不住。
闻言,殷采终于放开了陶姑姑,睫毛还是湿漉漉的,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她忽然又拉过了徐鹤龄,带着些期待道:“陶姑姑,这是我在长琴门的师弟,徐鹤龄。”
罗念看着徐鹤龄,又看着拉着他的殷采,笑容亲切,“好,真是个俊秀的小公子。”和小公主站在一起,一对璧人似的。
徐鹤龄耳尖顿时有点发红,他好像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师姐为什么会那么想找到陶姑姑了。于是,他也学着殷采的样子,同陶姑姑打了声招呼。
罗念将他们带入屋里,殷采注意到,这个木屋虽然并不大,但是布置的整洁大方。
殷采静静地看着四周的香案、桌椅,都擦拭得一尘不染,不由得想起,以前陶姑姑对自己的诸多照顾,那时候,长信宫上下都是她打点的。
这样的陶姑姑,肯定不会骗她的。
待在桌子前坐好,殷采便与陶姑姑细细地讲起自己在长琴门修炼的日子来,徐鹤龄望着殷采神采飞扬的样子,开心的同时,却又感到一丝莫名的嫉妒。
好希望,师姐所有生动的表情都是因为他。可是,想起之前和师姐发生的事,他顿时又觉得无比难受。于是,听着听着,他不自觉垂下了睫毛,遮住了幽深的眸子。
罗右安也坐在一旁,撑着小脸,正认真地听着殷采说话,虽然很多地方似懂非懂,他却还是懂事的坐着,不问东问西的。
“陶姑姑,你进宫为什么要改名字呢?你的真名,可以告诉我吗?”殷采忽然问了出来,那双澄澈的眸子落在罗念身上,顿时让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踏入长信宫中,那个小小的女童。
罗念愣了一下,又扯出个和蔼的笑容来,就和以前一样,“奴婢的原名叫罗念,那时候改名进宫,不过是想着
不要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罢了。不过,小公主,如果你愿意的话,叫奴婢陶姑姑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