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不是个娇气的人,上药时是很疼,可是过了两刻钟之后,伤口虽隐隐疼着,却不是那种上药时撕裂啃咬式的痛。段无错去厨房的时候,青雁赶去看单芊月。
林太医已为单芊月带过来的男子开过药方,药方密密麻麻写了三页纸。
“他如何了?”青雁问。
单芊月摇摇头,沮丧地说:“林太医竟然也说不准。他开了好些药,内服外敷的都有。林太医说按照药方先治着,若三日内把烧退下来还有救。”
“他……”青雁停顿了下,“他怎么称呼?有姓氏没有?”
单芊月摇头:“我不知道。他醒来时很少,就算醒时也没有说过几句话。”
青雁本就随口一问,对怎么称呼他并不怎么在意。她问:“药方有了,你可能自己买药?”
“能的。药方我瞧过了,药铺应该都有卖。”
“那你接下里有什么打算?”
青雁话音刚落,下人来禀康王妃派了人过来接单芊月回去。
单芊月望着床榻上昏迷的男人,面露难色。她吞吞吐吐:“我、我……我实在是难以启齿。林太医说最好不要再移动他,王妃可否多收留他几日?”
她小心翼翼地去拉青雁的手,她的手一片冰凉,还有些抖。她的眼睛里更是写满了紧张和祈盼。
要么不插手,要么送佛送上西。如今连林太医也请了,再将人赶走也没什么道理。更何况,这对青雁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她点头说好,单芊月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湿漉漉的眸子感激落泪。
其实青雁不太懂单芊月若对家人说这个男子对她有救命之恩,单家就算没有本事请到宫里的太医,也不至于见死不救将人赶走吧?单芊月何必瞒着家里人?
不过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人人都有自己的顾虑和难处。
青雁没多问。
单芊月走时,青雁也没送她。倒是康王府过来接单芊月的人帮康王妃带了话,说康王妃改日要过来看望青雁。
单芊月走后,青雁回头望了一眼床榻上昏迷的男人,叮嘱下人仔细照顾,然后往厨房去寻段无错。
青雁站在门外歪着头往里望。她的视线只在段无错的身上停留了瞬息,很快移开视线去看灶台上摆放的膳食。
今晚吃什么呢?青雁忍不住去猜。
“咳。”不二在后面咳了一声。
段无错回头,青雁立刻心虚地站直。
☆、第61章 第061章
第六十一章
左相在宫中时极力克制着, 回到家之后,立刻拂袖摔了桌上珍藏的一套前朝茶器。
“老爷,这是怎么了?”程老夫人闻讯赶来, 看着满地狼藉,惊讶问道。左相如今的身份, 朝中没谁会给他气受。这是遇到什么大事儿了?
左相在厅内走来走去, 他愤怒地指着西边,喊:“去把东源和木槿给我叫来!”
程东源是他的长子, 也是程木槿的父亲。除了嫡长子外, 左相还有一儿一女,只是这对小妾生的儿女都不在京中。
很快,程东源和程木槿被请了过来。父女两个是一道过来的,来时已听仆人说过左相发了好大的脾气。
“父亲已经很多年没有发这么大的脾气了……”程东源琢磨着。
程木槿低着头, 没吭声。
进了屋,程木源询问地望向程家老夫人, 老夫人对他摇摇头。程东源赶忙走到左相身边, 恭敬问道:“不知是何人何事惹了父亲?”
“你最近可有去找湛王的麻烦?”左相问。
程东源眉宇间带了愠,道:“湛王杀害我儿性命。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也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父亲说过如今还不能动湛王, 儿子又怎么会忤逆父亲私自下手?”
左相也算了解长子,知道他算是个沉稳的性子。他转而看向自打一进屋就低着头的程木槿。
程东源顺着左相的目光疑惑地看了一眼程木槿, 忙替女儿说话:“木槿只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家, 就算她和儿子一样痛恨湛王, 也没那个能耐……”
“木槿, 你来说。”左相盯着她。
程木槿脸上一白,知道瞒不过了,所幸什么都说了。
“是。是我找人去杀湛王妃。纵然弟弟行事荒唐,可也不至于取他性命!还用那样残忍的手段!”程木槿说着说着落下泪来,“而湛王妃完好无损,每日在京都大摇大摆地吃吃喝喝好不快活!她怎么好意思这么招摇!她身上背着弟弟的性命啊!”
“混账!”
左相一巴掌甩在程木槿的脸上。左相虽然年纪不小又是读书人,可全力的一巴掌下来,程木槿还是直接被他扇地摔倒在地,口中一甜,唇角磕出血来。
程老夫人“哎呦”一声,赶忙去扶程木槿。她心里埋怨左相动作粗鲁,却不敢当着晚辈的面说什么。
“想报仇能不能动动脑子!阿霁有错在先,湛王取他性命,明面上算扯平。这个时候你再去杀湛王妃?你这是往湛王脸上甩巴掌!是想害死咱们全家!”
程木槿捂着脸,哭着喊:“那就让弟弟这样白死吗!”
“木槿,你糊涂啊!”程东源重重叹了口气。
他转而去劝左相:“父亲,这件事情是木槿做错了。不过事已至此,我们该如此去做?今日在宫中可是湛王发难?”
左相扶手桌子坐下来,沉默着。他沉默下来,屋内的其他几个人也都跟着沉默,一时之间只有程木槿委屈的啜泣声。
许久之后,左相将视线落在程木槿身上。
程东源一直观察着左相的表情,见父亲望向女儿,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来人,拿绳索来。”左相发话。
左相说话时,目光一直落在程木槿身上。程木槿感觉到了,惊讶地惊呼一声,赌气质问:“祖父莫不是要把我绑了负荆请罪不成?”
左相的沉默似乎坐实了程木槿的猜测。程木槿不敢置信地看了看祖父,又看了看父亲。
当家仆将绳索呈上来时,程木槿咬着唇,面如死灰。
“父亲……”程东源想为女儿求情。
左相抬了抬手指向程东源,道:“下人没个轻重,你来绑。”
程东源重孝道,平日里对左相的话言听计从。他刚刚痛失爱子,膝下只有程木槿一个女儿,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舍得。可他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和朝堂中的很多人都见过段无错未曾出家前的德性,谁都不会相信他当真皈依佛门从善积德。湛王的报复,谁都赌不起。
他在女儿委屈痛苦的注视下,亲手将她绑了起来。绳索系好,他无奈安慰女儿:“木槿,这次让你吃点苦。可咱们光明正大的过去,湛王会有所顾虑,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等这事过去,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