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外人道。
随你去罢。你非得认为是喜新厌旧,那就这么着吧。
乐小姐败阵了。无尽委屈形容地偎身过来,细细地吻他,要松他的领带和腰带,后者冷冷地按住她的手。他没有任何念头。
女人不依不饶,她知道章郁云动气了,因为她打听了他的行踪。
有些矛盾可以用性来调和,有些不可以。
最后二人脸面上都过不去。章郁云用一种可有可无的打量目光朝她,他说今晚他不该来的,是他自己情绪不好。看得出来,乐小姐工作也不顺心。
这个局面,再执拗下去,保不齐说些伤情分的话。
章郁云,你说实话,有没有喜欢过我?
外人看来体面光鲜的章先生,也许会眷恋你。这种眷恋,像花木依附雨水,像旅者顺从铁轨,也像口.欲期的孩子找寻安全。其实角色换一下,乐小姐对他,也是如此。
大抵女人没有男人那样冷情,两清罢了。
合拍未必投契。乐小姐是个顶骄傲的人,这个时候他无声无息的沉默,已经不需要任何出口的答案。
他是个极为有教养的人,喜怒不形于色。乐小姐发现,爱恨真在一瞬间,从前她爱他这样的社交品质,如今又尤为地憎恨。
假惺惺到极致。
“不喜欢或是没爱过是不是可以叫你少些薄情寡义感。但真实你就是这样的人,我就不懂了,你们章家是什么矜贵上天的人家,为什么我一番心意会遭来你爷爷一顿白眼。”
“章郁云,你爷爷不满意我,你就打算断舍离了,是不是?”
“你们大户人家就是这么挑挑拣拣人的对不对!”
我知道娱乐圈染缸一般的地方,你爷爷瞧不上。打量你那个后妈就知道了,有点眉眼见识的,谁不明白,你将来要接你爷爷的班的。
为了个床笫伴侣,惹老爷子不痛快太不值当了。
能做你章太太的女人自然有。但绝不是我这样的,话又说回来,也许我也无福消受。
想想你母亲……
乐小姐不知从哪听来的半路话,嘴一秃噜,想懊悔的时候已经晚了,章郁云让她别停,我母亲如何?
他坐在沙发上,只喝了半杯酒,却一脸阴晴不定。
对面的人哪还敢说什么,
岂料他不答应了。
“说!”他厉声勒令她。既然已经拂到他逆鳞了,也不怕不好看了,“是。我的结婚对象自然需要爷爷点头。又为什么不能他点头,退一万步讲,即便他不同意,我真想娶,他能奈我何?所以,明白了嘛?不是他不满意你,是我不想……”
“章郁云,你混蛋。”
“你们章家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父亲就是花心公子哥,父母之命娶了你母亲,呵……有什么好下场,你母亲的死,外界有人传是自杀,是自杀对不对?因为和你父亲感情不睦,因为你母亲兄妹……”
沙发上的人忽地向前一探身,拿手钳住了她的下巴。像是叫她闭嘴,又像是朝她近一些,端详这张漂亮画皮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比如隔岸观火的恶意。
“……”想说什么,终究气急败坏地撒开了手。
几案上有他喝剩的酒,他抄起喝完,又尽数吐回杯子里。
拿酒漱完口,冷漠起身,口头朝她正色,“我想,我们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和乐小姐分道扬镳的同时,他连夜知会方秘书,
现有的司机,明日不用来接我了。
方秘书还在家里辅导女儿弹钢琴呢,大晚上地,听到老板来这茬,有点拿不准他的意思,
“不用来接的意思是?”
“就是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第五章、樊笼凡心(1)
梁京是十二岁那年情绪出问题的。
痛苦的根源来自于,她做了个很荒唐的梦。
梦里她无意闯进了禁地,年幼无知的圆圆吃不透那个梦,只隐隐约约有人穿一身白衣,抱她出去。
那日外面是淫淫的雨。
他偏叫她淋一淋,醒醒脑,还嫌不够,索性掬一把院落荷花缸里的水,泼在她脸上。
喊她的名字,圆圆,好像是她,又好像不是。
今日分明了。
——
慕筠笙要去扬州,来回行船加耽搁,估计月馀才能回。期间恰逢阿娘忌日,周椅桐这几年都会去拜祭,今年循例也是该去问主母的允。可是阖家上下都知道二奶奶与二爷的头生孩子夭折了,
当家主母一面无尽哀痛,一面还要强济精神来理家。
周椅桐不敢拿外面的事去叨扰主母,再者,也怕主母轻易就给否了。特来求二叔的恩典,阿娘是随慕伯伯去的,悬在崇德巷小楼的高梁上,死生相随。
最后留的绝笔也是希望慕二叔收留圆圆,给她一口饭吃。
圆圆在这个宅子里,唯一依附的人也是慕筠笙。
那日传晚饭前,圆圆去二叔的书房暖阁想求他去扬州前,先给家里交待下她祭拜阿娘的事。
庆元不知怎地没在,没人给她通报,她就自己寻了进去。
不成想,二叔的通房宝函姐姐在,彼时宝函已经是姨娘了。圆圆撞见了罗汉床上风月无边的事,她骇得本能地捂嘴往回跑,撞倒了置炉的香几。
那一炉香倾泻开来,圆圆顿时栽跪在地。
身后只听宝函姐姐无比娇嗔依恋地喊着二爷……
慕筠笙只着一身白色中衣,赤脚下榻,一把横腰捞起圆圆,抱她出暖阁。
外面绵绵的雨,慕筠笙抱圆圆淋雨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待她从那情香里醒回神来,只听他无比动气的声音,“昏头了你。谁教你的规矩,明儿个老太太的屋子你也敢去闯了?”
那年阿娘忌日,周椅桐没去成拜祭。被二叔罚禁足思过了。
待他从扬州回来,才准解禁。
——
窗外泠泠下起雨来,梁京不知何时醒在床上的。S城的黄梅雨,还是她幼年印象中那样淅沥沥的,像是缎子上的水,不好洇开,又到处都潮乎乎的。
她不再是梦魇般的惶惶了,梦里梦外皆平和了许多。
大概这和迷途一样,人有了眉目,看万事就具象清晰起来了。
她头一次能从梦里慢慢平复,再缓缓跌入疲劳的本能里去,再次修复睡眠。
回笼觉总是罪恶的。早上七点,她是被陈妈喊醒的。
“圆圆呀,你今朝是不上班了嘛?还不起来!”
梁京诈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