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烈火灼烧的痛感,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浑身皮肉在滋滋作响,被烧得焦黑。
路灼阳的脸色立马就白了,就跟刷墙的白漆一般,他仿佛想到什么,扶额的动作顿住,猛地抬眸看向燕宁。
后者依旧盯着他,澄澈的眸子深处,防备与厌恶如同退潮时的礁石,慢慢显露。
路灼阳目光刹那变得锐利,宛若伪装的捕猎者终于露出了锋利的獠牙利齿。
路灼阳猛地从坐上起身,想要过去抓燕宁,燕宁从他抬眸那刻就有准备了,在对方起来时,立马喊:“七七!”
同时往旁边躲去。
只要听过燕宁声音的人,都觉得他的声线相当让人舒服,像清泉,也像和风。
不过这会儿清泉和风,于路灼阳来说就跟砒。霜一样毒,他脸色更白,半丁血色也无。
本来无可匹敌的神造者体质,现在连起身都感觉异常吃力。
哪怕弱鸡如燕宁,他都抓不住。
“七七,把他绑起来!”燕宁扬声喊。
路灼阳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被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看起来最多二十岁的男生给绑了。
更糟糕的是,这还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
在燕宁的授意下,路灼阳被七七捆成了粽子。
手上,脚上,全都是那种用于囚。禁暴徒的负压装置。
“燕宁,我是联邦王子,绑架王室是犯法的。”路灼阳的脸色依旧难看。
燕宁迟疑了下,最后还是伸出脚揣了他的小腿一下,“别吵。”
“燕宁,你无缘无故绑我,这说不过去吧。”路灼阳头疼得厉害,仿佛有人拿着把大锥子,一下又一下地往他脑海里戳。
在这股疼痛下,力量消失了。
燕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用跟我演戏了,我都知道。”
“知道什么?”路灼阳问。
他这话问得无辜,燕宁看他明明害了人,却一点愧疚都没有,顿时来气,又踹了他的小腿一脚。
“我知道你是神造者,我还看到宴会那天晚上,你从屋子后面急匆匆的走出来。”燕宁觉得这人真是坏透了。
路灼阳脸色骤变。
他是神造者的事,知道的人不过两个。
而这两个里,其中还有一个是他自己。
“你听谁说的?”路灼阳忍着痛问。
无论是燕宁说他是神造者,还是后面对方说看到他走出来的事,全都正确。
路灼阳眼里泛起红根,在他额头上有个金色纹路若隐若现。
而他的一双眼,也随着金色纹路的出现,慢慢转变成竖瞳的形态。
燕宁被吓了一跳,他看着挣扎着想要起身的路灼阳,左右看看,慌忙走到矮桌边。
他拿起那上面的一个铁制的饼干盒,猛地对着路灼阳头上敲了一下。
这大概是燕宁差不多二十年来做的最暴力的一件事。
饼干盒底部凹进去一个大坑,而被敲了头的路灼阳,外表面上不见任何伤痕,但脸色比方才又难看了许多。
“你不用否认,也不要问我怎么知道,反正我就是知道!”燕宁拿着饼干盒的手在颤抖。
“你信不信我能杀了你。”路灼阳一双眼已经完全转化为竖瞳形态。
黑金色的眼瞳,冰冷的,锋利的。
像是能轻而易举割破岩石的刀。
燕宁被吓得一颗心狂跳,抓着饼干盒的细白手指因为用力过度泛起了森白色,“你还威胁我是吧?但可惜,我感觉你杀不了我!”
在极度的紧张与恐惧中,燕宁感觉自己的心口传来一阵十分明显的湿热感。
那种感觉有点像是被泡在温泉里,温温和和,但存在感却绝对不容忽视。
然而此刻燕宁顾不上其他,直接举起手上的饼干盒,对着路灼阳又敲了一下。
这一下的力道其实并没有刚刚那一下那么大,然而却让路灼阳喷出一口鲜血。
比发病时厉害百倍不止的痛感,如同长蛇一般钻入他的精神海,被激怒的长蛇在里面疯狂甩尾。
路灼阳此刻有一种错觉,似乎下一息,他就会被那种无端来袭的痛感逼得整个精神海炸裂开。
如果放任不管,他会死在这里。
燕宁不能留!
不断从喉管里涌出的鲜血,已经将他身前的衣服打湿,路灼阳咬牙,一双竖瞳几乎收紧成一条黑金色的细线。
他努力忍下叫嚣的剧痛,缓慢地抬起手,仿佛是生锈的机械重新运转一般迟缓,慢慢撕开身上束缚。
燕宁呼吸一窒。
“七七!打他!!”燕宁忙喊。
“宁宁你想怎么打?我这里有很多攻击方式。”七七弹出一块大光屏,面上武器五花八门,看都看不过来。
燕宁咬了咬唇。
他哪里知道,他刚刚打人都是抄着饼干盒的。
“宁宁。”
一声低哑,却依旧能听出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燕宁骤然僵住,他拿着饼干盒的手愈发收紧了些,力道之大连指尖的粉色都退去了。
慢慢的,不可思议的转头。
燕宁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那边楼梯口,那人扶着楼梯的扶手,似乎是借了一点力才站稳。
男人身上的衬衫皱皱巴巴,眼镜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但即便这样,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优雅感依旧无损半分。
“先生!!”燕宁忙往那边跑,就跟一阵风似的快。
跑的时候,他手里还拿着那个饼干盒。
来到左云楼面前两米,燕宁反而停住。
不敢上去,只拿着一双眼睛去瞅左云楼,似乎怕把人碰坏了一样。
左云楼见状笑了笑,对着展开双手,“过来。”
“啪哒。”铁质的饼干盒掉落在地上。
饼干盒未凹陷的一面反射出两道相拥在一起的身影。
“谢谢宁宁。”左云楼拥着人,叹了声,随即低下头在燕宁额上落下一吻。
被注射了污染物后,左云楼并不是完全没意识。
他知道那个神秘的袭击者、也就是路灼阳,在对他完成第一次注射,是想补针的。
但林夜等人的到来,让路灼阳不得不离开。
他那时候身体不能动,但意识还算清醒。不久后,爷爷与父亲赶来了。
他听到他们把他判定为曙光发病,没得治了,还听到他们商量把何卿放走后,该从何家里要回哪些利益。
这些左云楼都能听到。
他心里无波无澜。
这个腐朽冰冷的左家他早就看明白了,自然不会为他们的举动伤心。
但没想到,后面有人冲进来了。
是他的小琉璃。
燕宁的性子,左云楼早就摸清楚了,温温吞吞,软绵绵,脾气非常好的一个人。
但正是那样的他,却跟左家明面上的当家直接吵了起来。
还胆子大的骂了人。
那一刻,左云楼心里百感交集,心脏好像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握着。
有些难受,但更多的是暖。
如果不是当时动弹不能,左云楼很想起来抱一抱他的小琉璃。
“先生,吓死我了......”燕宁低声说,两只手揪着左云楼的衬衫,把那件皱巴巴的衬衣弄得更加不成样子。
“没事了,都会好的。”左云楼拍拍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