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刚那么尴尬的对话都被大家听到了,压个胳膊而已,就把自己当成人工支架好了。
纪放倒也没太为难她,一路走到学校门口,也就是把胳膊松松地搭她肩上。
像他这种连筷子都捏不住的人,当然也不能自己开车了。司机在离校门口一段距离的地方等着,俩人上了后排回半岛。
晚餐桌上,纪少爷充分发挥了资本家剥削劳动阶级的罪恶技能,比如——
“念念,我想吃虾。就是你看这个……”
纪放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舒念也没来得及去想,这人对自己的称呼,是什么时候从“苏同学”,转变成了自己小名的。
纪放左手捏着长柄银勺捞了两只白灼小河虾,装模作样地放在自己跟前的白瓷碗里戳着。也不明确说自己的意图,就那么模棱两可地念了半句。
“我来吧。”舒念说。
“哎,那行吧。”纪放特不好意思地说,“我明天叫阿姨,做点简单的菜。这种要剥壳挑刺的东西,等我好了再做吧。”
“没事,”舒念站起来,拿过他面前的小瓷碗,端回自己跟前放着,撩了撩衣袖子开始上手,“就这些挺好的。”
鱼虾什么的,高蛋白高营养,长身体不长胖,挺适合纪放这种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大少爷的。挺好的。舒念心说。
看着小姑娘毫无戒心地埋头替他剥虾壳,动作不算快,甚至还有点笨拙,纪放心情,还有点小复杂。
他这怎么跟,在欺负小傻子似的?可是欺负得还挺开心。又有一咩咩小舍不得。
纪放清了清嗓子,安慰自己:谁叫她之前又骗自己的。就《横刀》那个版权费,都能买四五部漫改了。压榨一下怎么了?怎、么、了?
“给。”舒念认真替他剥好,只剩了虾肉段儿在小碗里,搁到他面前,还替他把勺子也放进了碗里。可谓服务周到。
“还要什么?”然后抬着眼睫,认真看着他。
纪放眨眨眼,看着小姑娘澄澈的眼神,“……”
“不要了!”突然有点心慌,“你自己吃吧!别管我。”
“……?”舒念眼梢一抽,眼睛都不自觉地微眯了起来。这大少爷,到底又在闹什么脾气?
哎,男人的心思真难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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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大半天,一顿饭终于吃完。
纪放就很不服气。凭什么小姑娘骗他压榨他,那么心安理得无所顾忌。他不过就是不要脸地……咳咳,锻炼演技地装一下柔弱,让人剥两个虾挑两根刺而已,怎么就那么有罪恶感呢?!
他不服。所以他决定再试一试。
舒念吃完就上了楼,不过和他说了一声:要是哪里不舒服,上三楼画室找她,会陪他去医院。
纪放惦记着这句话,拿着手机上楼。
站在画室门口,见舒念在捯饬她的绘板,抬手敲了两下房门,示意她自己来了。
“嗯?”舒念手上的工作一顿,抬头问他,“怎么了?”
纪放清了清嗓子,走过去,手机摁亮切到短信那儿,把存了名片为“李医生”的对话内容,搁到她眼前让她过目。
舒念就着他的手看了看。对话简约,就几条——
纪放:【李医生,我这肩膀还是挺疼的,你看有什么办法缓解缓解吗?】
李医生:【自己不要随便抬手乱动,叫家里人帮你热敷一下,最好再按按。力道轻一点。】
纪放:【好的,谢谢李医生。】
舒念盯着发亮的手机屏幕,眨眨眼,然后抬头看着纪放。
她知道周枳意和纪放在乎她的想法,才没让这个家里一天到晚都有外人。所以这会儿“李医生”说的家里人,也就只剩她了。
况且医生还说,纪放不能随便抬手乱动。
纪放捏着手机,咽了一口,眼睫眨动的频率有些许快,缓了气息,镇定道:“你忙的话,就算了。我忍一忍吧。”
见纪放神色不明,眼神也有些飘忽,舒念以为他着实难受,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没事,帮你按完了再画吧。”
“哦,”纪放快速收了手机,抿了抿唇角,“那麻烦你了。”
舒念起身,纪放还站着不动,场面一时间略为尴尬。
“不——走吗?”舒念抬眼问他。
纪放垂睫看她,喉结像有了自主意识,不听主人使唤地滚了滚,然后逼着主人开口,嗓音有些不自然地问:“去你房里还是我房里?”
舒念:“……?”
怎么听都觉得这话特奇怪的舒念,选择性地忽略了这当中的歧义,正经开口道:“去你那儿吧,按好了你早点休息。”
“嗯。”纪放稳了稳情绪,喉咙里压了个单音节。
跟着纪放下楼到了他房间。纪放本来是让她沙发里坐着等,他去拧条热毛巾。可舒念说:“你坐着吧,我去吧。你连筷子都拿不稳,医生是让你热敷,不是让你湿敷。”
“……”纪放噎住。小姑娘杠起人来,不是刻意有针对性的那种杠,却能精准压在麻穴上,怼得他哑口无言酸爽无比。还不止这一回了。
“行吧。”纪放说,“拿我挂在架子上的那条白色的就行。”
“哦。”舒念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纪放看着小姑娘去洗手间的背影,莫名有点烦躁地挠了挠头。他这一天天的整点有的没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舒念拧干热毛巾重回沙发边上的时候,见纪放的脸色又有点奇怪。类似于那种憋着一口气的感觉。
小姑娘又有点愧疚了。看把人家一大少爷,都疼成什么样了。
“那你……”舒念收了心思,看他的右肩,“你衣服……?”
屋子里开着地暖,纪放又是个不怕冷的,回家就把衬衣换成了T恤,就是这领口瞧着也不大,纯棉的材质,也不像是能拉出个大口子变成露肩款的样子。
“嗯?”纪放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明白了。于是站起来说,“我去换件衬衣。”
“哦,好。”舒念也没多想,点头说好。
然后就看着纪放去了衣帽间。趁他去换衣服的空档,舒念又去卫生间,重新泡热水,热了热毛巾。
纪放换得挺快,舒念团着小毛巾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件白衬衣坐在沙发里了。
见了舒念,又重新开始解上面的几颗扣子。
舒念脚步一顿:“……?”
“过来吧,”纪放边说,边侧了侧身,右肩的衬衣料子顺势往下一滑,“这样应该可以了。”
舒念有那么点懵。不是很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有先穿得一丝不苟,再当着她的面开始脱衣服这种操作。
而且还,斜着衬衣,就露了个肩。手里的毛巾,它更烫了。
“怎么了?”纪放偏头看她,一本正经地说,“待会儿毛巾又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