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道。
陈洋忽然道:“父亲,卫玄琅此次回京,正是谈婚论嫁的好时机啊。”
“和卫府结为亲家?”陈盈呵呵呵呵地笑起来。
他没有嫡出的女儿,小妾所出的,只怕高攀不上卫玄琅。
陈洋:“父亲忘了,桐城公主去年已及笄,眼下正觅良婿呢。”
桐城公主。
陈盈收了笑,他倒把她给忘了。
陈家早年间送进宫去一个女儿,靠着陈府的势力一直晋到贵妃,桐城公主便是陈贵妃的女儿。
“你不说我倒忘了。”
桐城公主是个好棋子。
放进卫府正正好。
陈府作为公主的母族,保媒也正正好。
忽忽已十日。
午末将未。
薛雍正在更衣,听见一声轻咳忙抬起头来,忽地,他勾唇而笑,神态极慵懒,漫不经心地往纤瘦的身躯上披了一件衣裳:“小将军来了?”
卫玄琅顿觉失礼,他有些不自然地轻抿薄唇,转过身去道:“在下失礼了。”
京中世家的男子和边关粗犷的汉子们不同,即便薛雍不是什么正经子弟,出于自律,卫玄琅也想恪守君子之礼。
薛雍:“小将军有事?”
“无事儿。”冷冷的一句话。
薛雍掩好衣衫,他今日未束发,青丝逶肩,越发显得肌肤莹白:“小将军是否想向在下打听桐城公主之事?”
简承琮唯一的妹妹桐城公主今年一十六岁,正是择婿之年。
卫玄琅皱眉,依旧不说话。
没错,正是此事,但也不完全。
昨日,简承琮忽然宣卫羡之进宫,说桐城公主已及笄,大丞相陈盈愿意做媒,把公主许配给卫玄琅,就等着卫府点头答应了。
薛雍:“……”
唉,这人可真别扭。
“桐城公主貌美贤淑,与小将军可真是般配。”他又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万一要是卫家应了这门亲事,公主日后可难做人了。
夫家、娘家、舅家全不在一条心上,她该向着谁呢。
“薛雍。”卫玄琅道。
薛雍这几日身上大好,精神养的不错:“小将军请吩咐。”
卫玄琅冷哼一声,伸出劲长的手指钳住薛雍的下巴,满带戾气地道:“简氏为何突然向卫府提亲,你怕早知道吧?”
有人在做局引他一步一步往里面跳。
薛雍被他捏的喘不过气来,眼尾泛起微红,声音沙哑道:“不知。”
他真的不知。
简承琮出此下策,他也没想到。
长年握剑的手掌温热,一层薄茧抵在细瓷般清凉的肌肤上,卫玄琅心神一激,竟险些下不去手了。
至到薛雍唇色褪尽嫣红,他才放开手来。
指尖残存的滑腻让他极不自在,心中怒火横生,却又无处发泄。
薛雍伏在墙上咳个不住,半天才直起腰来,他道:“小将军的马这几日已医好,在下叨扰多日,该告辞了。”
“嗯。”冷冷淡淡地应了声,卫玄琅掏出一张银票搁在他面前:“望薛公子今后自重。”
薛雍:“……”
这就被打发了?!
行吧。
薛雍弯眸笑笑:“雍谢过公子。”
“送他出府。”卫玄琅目光挑向屋檐之上。
眨眼的功夫,慕容亭便从上边跳了下来:“薛公子,请吧。”
薛雍再看向卫玄琅:“在下告辞。”
银质面具下的墨眸清冷,并未多看他一眼就转过身去了。
弯曲小径,积满冰雪,临近年关,冬,更寒了。
走至卫府门外,慕容亭拉了薛雍一把,颇为怜悯地道:“眼瞧着过年了,京中出租的房屋少,薛公子赶早投个亲戚吧。”
自家公子一把火烧了人家的宅子,这大过年的,无家可归真够可怜的。
“京中有个好去处。”薛雍拱拱手,一笑:“有劳慕容兄为我操心了。”
慕容亭今天特别想多积点德,他豪爽地从靴筒里面抽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递过来:“拿着吧,开了春寻个好住处。”
薛雍摆摆手:“方才卫小将军已经赏赐过了。”
不是谁的钱他都要的。
慕容亭赶紧收回手来,心道:是这个理儿,老子又没睡你,自然没有白出这钱的事儿。
想来真是多此一举,像薛雍这样的姿色,怎么说的——
贵胄王孙争缠头,一夕良宵掷千金。
天。
他在心里默数了下,自家公子这回怕是花了不少的钱吧,咳咳,有点肉疼啊!
“走了。”薛雍说。
慕容亭站在那儿定定地看着他转身,这般风华灼目的美男子轻掸披风上的落雪,行走的时候贵气极了。
慕容亭没有放过他一点细微的动作。
哥哥说他在薛雍身上好似看到了在自家公子面前不能提的那个人,大概他太钝了,这么大的事儿,他竟今日才知。
薛雍径直回了薛宅。
不出他所料,一片残垣断壁被掩埋在积雪中,在左右环绕的朱门黛瓦中刺目又寥落,使人不禁要落下泪来。
曾经几代清贵的薛家,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薛雍顾不上伤感,大步流星穿过前厅,来到院中,他环顾四周后低声道:“薛九。”
他知道老仆人没走。
腊月年根,天地间银霜尽裹。
久久没有回应,直到腿脚麻了,他才恍然清醒过来,原来,就连薛家的最后一个奴仆都不在了。
“公子,公子……”虚弱的呼救声不知是从哪儿传来的,薛雍转过身去,忽然被冰天雪地中一片血迹震的六脉俱惊:“九叔,你……怎么回事?”
薛九从雪地里挣扎着想爬起来,薛雍弯下腰扶他的手顿在空中,薛公子犹如山涧般冷清的眸光打在他身上:“我记得九叔进到薛府有二十六年了吧?”
薛九脸上的血已经凝结成兵,又有新的鲜血顺着刀口往外涌,闻言,他的目光霎时晦暗无光:“公子,我把这个……交给……交给你……”
薛雍看也没看就摁住了他的手,凑到他耳边:“九叔,我一直不明白,当年薛家散尽家财遣散下人,为何偏偏你留了下来。”
薛九浑浊的双眼陡然睁大,带着几分惶恐:“你……”
☆、第 10 章
第 10 章
薛雍试图从他手心里抠出什么,却在用力的瞬间,听见几双皂靴陆续围过来的声音,他抬头,笑道:“景大人来的巧啊。”
“想不到啊,薛公子。”景臻一支飞镖打在刚刚咽气的薛九的肘关节上,那只握着东西的手砰地展开,手掌中顿时掉出一枚黄铜铸成的小巧兵符来。
“结篱!”有人惊呼。
薛雍站起来搓了搓手,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意外,只是发怵景臻的那枚飞镖。
方才若不是他躲的快,这手怕要废了吧。
景臻从雪地里捡起那枚结篱兵符,脸色的神色变了几变:“看来先帝的兵马,在薛公子手中了?”
这些年他撒下去多少人马,明着暗着花费了多少心血都没找到的东西,竟然就在成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薛雍身上,真叫人生恨啊。
薛雍朝他瞥去一眼,摇摇头,叹气:“是谁引景大人来的?”
景臻:“……”